太阳徐徐落下,一如曾经号称三百年不败的唐朝,正在徐徐落幕。
“现在,拉出第三十七个奴隶队,和奴兽进行最后的一轮战斗!战斗胜利者,将会获得自由!他将会走出斗兽场!获得大唐民籍!无论是奴兽,还是奴隶……”典兽官卖力的吆喝着,高大的鹿台上,狼烟四起,斗兽场上各种叫喊声交汇嘈杂。
斗兽场最中心,拱形的圆木门被慢慢的吊了起来,一队肮脏的奴隶被拖了上来,他们的对面,一只水蓝色毛皮的矫健豹子。
奴隶呆滞的眼神中多是惧怕,却是毫无斗志的模样,尽管他们的手里被典狱官塞入了一根根铁矛,但是却各个脸色发白,干瘪的身躯蜷缩在地上,不住的求饶。奴隶的最后方,一个皮肤发白的少年,他的手里紧紧握着一根不过一尺长的铁杵,那铁杵尖端削劈的好似剑尖,少年脸色虚白,满眼畏惧,不住的朝着奴隶的最后方靠去。
“呜呜——”长号声响起,鹿台之上,典兽官声音高扬,“开始斗兽!”
“呜嗷——”那青色皮毛的豹子被放出了笼子,一声长啸,电光一闪里,奴隶群中的前边几个人,身影微微定格,下一刻。
“彭——彭——彭!”三道血爆声音,三具奴隶身体齐齐炸做漫天血雾。
一众奴隶吓得瘫软在了地上,几乎不敢动作,水蓝色的豹子,好似猫戏老鼠一般,优雅的在奴隶周围盘桓,不时的豹子的嘴巴咬破几个奴隶的脖颈,奴隶们一个个死去。
奴隶队伍的最中心,奴隶少年几乎双瞳欲裂,“这根本,不是地球,我没有看到豹子袭到人,那人体怎么会突然炸裂!这是哪里,我是铸剑师夜郎,这究竟是哪里?”
斗兽场四周观众席上,一道道惊呼传颂掩盖住了那低微的奴隶声音。
“居然是成熟期的蓝豹,这几个奴隶怎么可能赢?而且这只豹子已经领悟了翼刃!”
“领悟了翼刃的豹子,少说十多两黄金!想不到奇迹斗兽场的主人真舍得这样的宝贝战斗!”
“这番战斗后,无论如何要把这头豹子派下来,马上就要进行兽祭了,家中三子还没有选配剑元,这豹子无论如何都要拿下!”
“……”
战斗已经到了末尾,除了少年奴隶外,只剩下一个干巴巴的老头了,老头蜷缩着身子趴伏在那,一动也不敢动,而蓝豹已然走向了他。
奴隶少年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牙齿不断的哆嗦,手里死死抓着粗短的铁棍,豹子的前肢轻轻伏在了一个老头的脖颈上,雪亮的犬牙森森闪烁,慢慢抹杀了下去。
却是这时候,“杀——”奴隶群里,夜郎厉喝一声,缓缓站了起来,裂眸咬牙,破烂的衣服飒飒出风,居然冲了过去,铁杵刺向豹子,“杀——!!”
夜郎双手死死握住铁棍,尖端朝前,狠狠的戳向了猎豹的咽喉处。
“吼——”夜郎只觉得迎面无数道蓝色的豹子影像幻出,一道道雪亮的獠牙,铺天盖地朝着自己的席卷过来,瞬间夜郎丢失了目标,而这时候夜郎只觉得脑后生风,好似有物体朝着自己身后袭杀过来,夜郎已经顾不上太多,挥铁杵而做出标准的剑斩之姿,“——杀!”
猛地一刺,腥臭的血液漫空皆是,夜郎只觉得自己好像劈碎了一个肢体,那肢体上的血,混淆在自己的头发里,夜郎全身若赤鬼,赫赫站在斗兽场中,却是引得一片嘘声。
斗兽场的赤色观众席,一个面色姣好的官家小姐,端着茶杯念叨,“学院里教过,蓝豹最擅长的就是翼刃,急速的奔跑中,杀戮于无形,这个家伙估计连蓝豹的身影都捕捉不到,如何杀得了?”
官家小姐不远处,一个束着红珊玉佩的书生,叹了口气,“师妹说的极对,对付蓝豹这样的成年奴兽,至少需要剑元境界的大人才能勉强应对。”
……
夜郎瞪大了眼,他看到了两半孱弱的人躯,顿时少年明悟,刚刚,自己劈碎的是那个老头,那么,蓝豹呢?
“嗷呜——”厉吼从夜郎的头颅上空响起,夜郎头也没抬,眼中狠辣无比,“你想吃我,我也想吃你!”
就要结束的斗兽场的最后时刻,却是只听到有人喊道,天啊,这个奴隶疯了!
斗兽场中心,夜郎狠狠的运起铁锥,锥刃翻朝自己,下一刻,铁锥直直的戳入了夜郎自己的咽喉,咕噜噜鲜血顺着夜郎的咽喉流淌而出,却是夜郎刚刚把铁杵插入自己咽喉,那从上而临的蓝豹已然咬住了夜郎的咽喉,时间似乎在此停滞住了,下一个呼吸后,呜嗷一声,蓝豹好似痛苦无比,疯狂的在地上滚动起来,而夜郎的脖子被那蓝豹咬着,不由自主的跟着全场翻腾,血花一道道流出,溅射在每一寸的灰尘上。
“不可能!蓝豹居然受伤了!”
“一个小奴隶,居然可以伤害到成年蓝豹,我一定是瞎了眼了!”
“天啊,这天下要疯掉了吗?一个成人都不算的小鬼,伤害到了领悟翼刃的蓝豹!”
“……”
斗兽场人数最少的黄席上,一个白发老者不由自主的站了起身,声音颤抖,“不可思议!此子胆大若此,明知蓝豹要去撕咬自己咽喉,却是先下手为强,把武器插在咽喉之上,先死我身,再死敌躯,好强烈的战意,此子不死,必为当代人杰!!”
“大师——”一道道幽幽声音从那黄席后传出,“主人已经等了很久了,关于这次的武试,主人很关心。”
白须老头多看了场中几眼,却是顺着观兽台消失了,一路过往的达官贵人,各个对他恭敬若加。
斗兽场里,烟硝云散,一列列斗兽场卫士走入场中,拖下去了那已经死去的奴隶,却是场中央,蓝豹和那少年奴隶尸体抱在一起,一动不动。
观兽台上,却是一道道声音响起。
“他死了没有?”
“应该是死了,他明显不是蓝豹的对手!”
“这小鬼真心狠,却是死也把铁锥插入了蓝豹的口中,蓝豹速度披靡,却是最怕有伤痕,一旦有伤痕,不过三十个呼吸就会丧失战斗力!”
“……”
典兽官带着一列卫队走到了斗兽场的最中央,血淹没掉了鞋子,典兽官的脸庞上满是欣慰和兴奋,今天的这个小鬼的表演,已经让在场的很多大人高兴了,若是这个小鬼未死,倒是可以给他安排个差事。
走了近去,七八个卫士废了好大时间,才把那小鬼身体和蓝豹分了开来,蓝豹已然死的不能再死了,全身水蓝色的毛皮渐渐发灰,一股腐臭味从它的巨口中传出。
“来人!把这奴兽拖走!”典兽官微微喝令,一对卫士把那蓝豹尸体拖走了。
而另外有卫士躬身试探夜郎鼻息,良久之后,卫士恭敬道,“大人,他已经死了。”
“是这样啊!”典兽官有些可惜,这么好的一个斗兽奴隶,这么就死了,早知道他这么能拼命,不如给他安排几个弱一点的奴兽,只可惜,下次就没有这么好的奴隶了。
可惜归可惜,那典兽官回过头,扬起手喊道,“诸位大人,奴隶和奴兽同归于尽,今日奇迹斗兽场斗兽,结束了!”
观众台上,黑压压的人群开始退散,一声声唏嘘喧嚣在夜空。
“真是可惜了,那么狠的一个小鬼,若是哪个家族好好培养,定然是一个暗剑高手!”
“没错啊!杀人杀己是暗剑修行者最崇拜的信条,若是此时,有暗剑的人在这里,一定会把他抢走的。”
“算了吧,奇迹斗兽场的主家可是军方的人,暗剑从来不敢招惹军方,他们哪里敢来这里抢人?”
“……”
典兽官最后看了一眼死去的夜郎,摆了摆手,大发善心道,“别把他扔给奴兽加餐了,找个好点的棺木埋了吧,毕竟也是一个有烈性的奴隶!”
“是!大人!”数个卫士拱卫着典兽官离开了斗兽场。
半柱香之后,一辆马车从斗兽场的后门走出,赶车的是一个老马夫,马车出了斗兽场,拐过三里屯外,是一片废墟沟,那里是寻常倾泻垃圾的地方。
“呦——”老马夫叫停了马匹,轻轻一拉车上的把手,垃圾从上方倾泻而下。老马夫右手轻轻翻飞,十几块铜板在手心里翻飞,老马夫看着倾斜而下的垃圾,好似自言自语,“难得大人交代买个棺材,只是这钱花在一个奴隶身上多可惜啊,倒是我没几年活头了,不如留给自己,也是个棺材本……”
“是么——我也觉得棺材钱花费在我身上比较可惜!”一声冷哼声音响起。
老马夫虽说年迈,却是耳聪目明,赶忙朝身后退去,惊声道,“谁!”
“刺——”血花从老马夫的胸口飚出,他的眼前,多出了一个咽喉流血的少年,夜郎双瞳里射出狼一样的光芒,白牙交错,放佛狼在微笑,“老东西,安心的去吧!”
老马夫被那夜郎一脚踹入了深深的废墟堆,少年人坐在地上,喘息不止,他的右手上还抓着那根铁杵,“真是好运气,若是我运气差一点,就要被那位大人抓去喂奴兽了,还好还好,就差一点点……”
休息了片刻,夜郎没敢多停留,铁杵猛地朝着马匹头颅戳入,顺着马头骨的裂缝,狠狠一划,马匹当场横尸,夜郎把马匹和马车一起扔入了废墟,带上那从老马夫身上搜出来的几块铜板,夜郎咬牙回头,指着那好似不夜城的东方,声音孤傲,“你们等着,我还会回来的!我铸剑师夜郎还会回来的!!!”
夜幕若长幕,高高悬挂,却是废墟边沿再无一人踪迹,唯独一根铁杵狠狠的戳在了地上,那铁杵上血迹斑斑,若似一根流血的人骨,月光洒在其上,映射出一把剑的影像,一把直上云霄的古剑,矗立在天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