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人群中,一身米白色西装,儒雅气质的沈言楼依旧是最显眼那一个。
从双脚落地那一刻起,他脸上就没有半点微笑,越往里头走,眼底的寒气就越浓,周围的人也跟着呼吸一紧。
他到了最里面的礼堂里,慢条斯理地在一张黑色皮椅上坐下来,仆人过来添了一杯茶,茶香在空气中蔓延开来,缓了一些冷凝的空气。
他对老林使了个眼色,老林了然,转身吩咐下人,“把人带上来。”
“是。”
两个男人弯腰点头,很快便压着一个身穿白裙的女人走了出来。
女人模样狼狈,精致的洋裙已经破烂不堪,白皙的脸上也满是血污。
她被人像丢垃圾一样丢在地板上,看见了沈言楼时,又不顾身体上的疼痛,要爬过来抱沈言楼的腿。
沈言楼转身,凝了冰霜的眼里射出两枚子弹,狠狠地把她钉在了原地。
她没动,也没开口说话,在那样的眼神下,她只有满心的恐惧,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
“三选一。”
沈言楼清冷的嗓音在空气中散开,同时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三小两大’是沈言楼上位之后定的规矩。
三小,是在一只眼睛、一只耳朵、一根手指之中选一个。
两大,则是手臂和大腿。
女人是沈言楼身边的女人,跟了他半年,自然了解这个规矩。
她会去找阮西西的麻烦,也是觉得自己毕竟是跟在沈言楼身边时间最久的女人,她以为自己份量够重,至少比那个刚刚出现几天的小J人有分量。
可哪里想到沈言楼的反应竟是如此。
她惊恐得说不出话来,瞪大了眼,张着嘴不停的摇头。
沈言楼都懒得看她,眼一压,老林明白了他的意思,抬手一挥,“带下去处理了。”
女人被拖了下去,尖叫声打破了老宅的宁静,但很快又消失在了空气中。
老林退了下去,去处理后事。
这时候沈言楼的司机老徐找到了他。
两人都是在沈言楼身边待了十几年的老人了,比起名利和金钱,更在意的是那份情。
“大少为了一个小妮子做到这份上,这事有点反常。”
老林淡淡的白了他一眼,“他是那种人吗?这女人是乔家那边送过来的,乔家最近可有点嚣张,连着掀了好几个场子,他这只是给乔家提个醒。”
当然也有保护阮西西的成分。
这次还是小事,可之后就不一定了,他这是杀一儆百。
在沈家老宅待了半天,处理了一些公事,沈言楼又换上了病号服回医院了。
老林做得有模有样,昨天就一间病房,今天愣是给他塞进了儿童医院塞进去一外科。
他坐在床头,走廊里,过道外,窗外操场上,哪儿哪儿都是熊孩子,吵得他脑仁疼。
腿上又打了石膏,痒也挠不到,浑身都不对劲。
老林看着他,语重心长道,“沈总,我觉得您再这么住下去,没病都能熬出病来。”
沈言楼头都没回,随手操起阳台上的花盆砸了过去。
纠结万分的心情,在那只粉兔子蹦蹦跳从人群中跑出来时,变得豁然开朗。
阮西西瘦小的身子裹在厚厚的粉色兔子套装里面,套装十分臃肿,腰上一圈棉绒,她把兔子脑袋拎在手上,另一只手提着一个保温桶。
艰难的走在人群中,好几次险些被逆行的人挤倒,好不容易才从人群中挤出来,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狂奔。
动作很滑稽,模样很狼狈。
沈言楼趴在窗台上看着,看着那个小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嘴角也泛起了一抹浅笑。
阮西西只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刚刚盛汤再加上这一路折腾,已经用了她半个小时,也就是说,她再不快点儿,连午饭都没时间吃了。
所以到医院楼下时,她特别有心机地瞄准了电梯入口,电梯门打开那一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去,拜她这身衣服所赐,也没人能挤得过她。
她在人群中抱歉地对众人笑了笑,大部分人看她满头大汗,可怜也可爱,也就没说什么,也有几人在窃窃私语,她也没有在意。
电梯到了,她便朝着沈言楼的病房奔去。
进了房间,先是放下碍事的兔耳朵,之后才把保温桶放在了沈言楼面前。
她也没在意其它事,直接打开盖子,同时拿出了勺子,等着沈言楼坐起来。
“来尝尝。”
沈言楼慢条斯理的起身,他觉得这丫头太直接,他摆好了姿势,整理好了心情表情,偏偏她什么都看不见,一来就直接开吃。
他坐直了身体,低头看了一眼那保温桶里的东西。
是冬瓜排骨汤,从嗅觉和视觉两方面来判断,这汤一般,但阮西西那张满是期待的笑脸却很诱人。
他接过勺子,试了一口汤,味道还不错,虽然没有多鲜美,但至少肉腥味没了。
“不错。”
阮西西自动把这句不错变成了‘很厉害’,笑容很是得意。
“我第一次做,是在游乐场小厨房里面做的,熬了一上午,我感觉自己超级厉害。”
沈言楼的耳朵也很犀利,只抓住了三个关键字:第一次。
竟然是第一次。
他突然觉得味道变得特别鲜美,冬瓜这种东西从没在他的餐桌上出现过,他细细的品味,刚想说些什么,阮西西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低低叫了一声不好。
“完了,时间不够了。”
说完,她又提起了她的兔子脑袋,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消失在了病房门口。
“我先走了,晚上再来看你。”
沈言楼望着她的背影,人已经不见了,还可以听见她在门外奔跑的脚步,还有撞到人时,低低的道歉声。
这个人似乎跟他想象中很不一样。
她以前的确很漂亮,就像摆放在最高贵的展示台上的珍稀珠宝,是伟大艺术精雕细琢的艺术品,却单单少了一丝人气儿,如今,美还在,她却懂了更多,像个人了。
他有些惊讶,落魄的生活没打败她,反而把她修饰得更加完美了。
他有些期待,在不久的将来,阮西西又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