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匆匆,转眼间已是半年。白启到这里是正值盛夏,枝叶繁茂。草木丛生,如今却是已经深冬。
昨夜的大雪下了一夜,整片天地银白一片,整个村子都被覆盖在银装之下。清晨的村落分外宁静,只有早起的人家的屋顶上有着炊烟袅袅。出来找食吃的麻雀成群结对的掠过,或者在谁家屋顶暂留。留下一片细密的爪印。
村子往北是一片古树林。夏天时这里枝叶繁茂,参天的古树树冠遮天蔽日。终年不见阳光,踏足其中的人是少之又少,其中毒蛇猛兽不知几何。
冬季来临后,这一状况不复存在。树叶落尽,往日参天的古树不再遮天蔽日。只是露出如同虬龙似的枝干,粗壮,纠结。岁月在其上留下数不清的印记。几人合抱的大树随处可见。
清晨的树林本来也应该是清净之所,不过今早的树林似乎有些不太寻常。一道黑影在其中辗转挪移,宛若灵活的灵猿在树林间四处游荡。树上的积雪簌簌的落下,惊起了无数还在沉睡的鸟雀。黑影的速度很快,往往在不经意间已经在忽然伸出的枝桠上一个借力已经出现在另一处。凡是被踩中的树枝无一不在急速颤动。
在这枝桠乱生的树林中快速移动已经实属不易,更何况是这不是在平坦的地面上,而是不断地借助错乱无章树枝不断的借力跳跃移动。黑影看着前面已经可以看到的炊烟,快速前进的身躯在一根碗口粗的树枝上急停,双脚瞬间跺在粗壮的树枝上,这次没有像之前一样再次借力弹起。而是双膝微弯,将巨大的惯性化去,树枝受不住巨大的力量,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就在树枝断裂的前一瞬,黑影自树上一跃而下。
砰
激起积雪无数,树下雪地被巨大的冲力清出一块空地,露出被冰冻结实的褐色地面。
一身黑色劲装的白启就这么站在树下,令人吃惊的是他的肩膀上还扛了一只体型不小的雪鹿,这种雪鹿在平时并不常见,就如同有些喜欢冬眠的动物一样。在其他动物纷纷躲在巢穴树洞之中避开这冰天雪地时,雪鹿却是开始活跃,天生异禀的它们不惧严寒。冬季简直就是他们的乐园。
同时这种雪鹿肉质鲜美,并且营养价值奇高,不但有滋阴补阳之功效,更重要的是他可以强健体魄,淬炼筋骨,特别是它的血液更是难得宝药。白启肩上扛着体型有如小牛犊的雪鹿走进村里。身负这般重量完全没有一点吃力的感觉。
在这半年里,白启对青衣言听计从,无论青衣说什么,无论在白启看来对与不对,白启全都不打折扣的一一执行,甚至有时候白启还会自己增加难度,每次都会把自己练的站都站不起来为止。
白启如今比刚来时要长高了不少,长年的艰苦锻炼使得白启看起来很结实,但是给人的感觉还是有些瘦,整个人犹如一杆笔直的长枪,看起来很是锐利。
表情淡然的白启走进村里,早已按耐不住的小孩子们早饭都不吃纷纷出来在雪地之上嬉戏打闹。旁边打扫道路的大人则是不停地呵斥着,让他们一边玩去,不要妨碍别人扫雪。几个小孩不但不听,反而攥起雪球朝大人扔去,然后在满脸雪白的大人挽袖欲打的恐吓中纷纷笑着一哄而散。肩上扛着雪鹿的正一步一个大脚印走着的白启看见这一幕不由嘴角微翘。
周围的小孩子看见白启,纷纷围上来,嘴里叫着“白启哥哥。”眼里满是期待。
白启笑笑。
砰
白启把肩上的雪鹿摔下,周围的小孩子纷纷笑着跳开溅起的积雪,然后看着白启从怀来掏出一个布袋来。孩子们看见这布袋都是一笑,然后不等白启说话,就一把从白启手中夺下,然后在其他孩子的追跑中离开。
白启哑然失笑。袋中装的是一些小动物夏秋季节采集的野果干果,用来过冬用的。自从一次白启去林中修炼无意中从一个树洞中带回了一些,结果一发不可收拾,包括瓜瓜在内的村里的小孩子纷纷要求白启每次进去都要带回来些。
这可是可怜了那些小动物,辛辛苦苦收集来的过冬用的粮食全都被白启拿去哄了孩子。好在白启不是那种断人生路的人,每次都会带些人吃的干粮放到这些树洞里,想来应该不会饿死这些小动物了。
白启抓起地上的雪鹿,双臂肌肉纹起,提气用力。牛犊大小的雪鹿再次被白启摔在肩上。周围扫雪的的人都是眼睛一亮,心里满是惊叹。这小子好大的力气。一路上都是善意的村民与白启打招呼的声音“白启。又去山里了?山里雪更大?是的,那年我进去砍柴的时候见过一次,山里的雪都能齐腰深了。”
“好小子,又是一头雪鹿,这下瓜瓜明年的冬衣都有着落了,哈哈,待会我可得去找你老师喝两杯,顺便吃两口肉解解馋。”一个中年汉子笑着对白启说道。
“李叔,你来就好了,待会我就把他收拾干净,老师从好几天前就说要与你喝一杯了。”青衣在这村子里完全没有一个修行者应有的架子,相反,他与这里的居民相处的很是融洽。
白启依旧脚步不停,朝着精致的小楼走去,路上的十几岁的小姑娘穿着合体的棉衣,已经开始发育的身段很是婀娜,脸上满是娇羞,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白启,却怕别人看见,于是又马上把头低下。谁家少女不怀春,尤其是白启长得不难看的情况下。身姿挺拔,脾气性格又是极好。还有一手的木匠手艺,至少在别人看来,能嫁给这样的人家已经是很好的归宿了。
其实为白启提亲的媒婆也不是一个了,只不过在青衣的授意下,李秀都给一一拒绝了。李秀自上次被青衣吐露心声后也是彻底搬了过来,淳朴的村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反而很是看好两人,只要能过的开心。是不是带个孩子真的一点都不重要。
现在李秀俨然已经是小楼的女主人了。
正在屋里吃早饭的瓜瓜听到院门响起,迫不及待的冲出门来,嘴里喊着“启哥,启哥。”跑到白启身前瓜瓜纵身一跃就像树袋熊一样的挂在了白启身上,白启宠溺的看着瓜瓜,赶紧腾出一只手托住瓜瓜,生怕这小祖宗摔着。
“知道了知道了。”看着瓜瓜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白启满是无奈,这到底是来迎接我的还是来迎接干果的。白启右臂用力,单手擎起雪鹿摔在院子角落里,这才把瓜瓜整个抱起放在肩膀上。从怀里取出另一份干果,这份干果比起刚刚给村里的孩子的那份无论大小还是质量都不可同日而语。白启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公平的人,对于自己的家人自然是更偏爱一些。
看见干果的瓜瓜整张小脸满是笑意,咯咯的笑个不停,眼睛都笑成了两个月牙。“启哥最好了。”说着双手抱着白启的头在其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李秀在门前笑着看着这一幕,她对如今的生活很满意。这一年半过去,李秀没有一点变化,如果硬说有的话,就是更具成熟韵味了。也更加端庄了。毕竟如今的她不需在为生计操劳,青衣的木匠手艺没的说,今天一早又被镇上的人家叫去打家具去了。每次赚来的钱财都是李秀保管着,青衣对此很是享受尽管在一帮子老少爷们开玩笑时总是说他惧内,他也只是笑笑不说话。
白启不知道青衣为什么如今隐居在山村之中,但是他觉得老师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他能感觉到老师很珍惜这平静的时光,甚至有些珍惜的过分,就好像这种日子已经不多了。连带着白启都有些紧迫感。尽管这一年半来青衣什么都没跟自己说。
下午,随着门外马车声响起。
“青先生,今天真是麻烦你了,如果不是你,明天的酒席怕是要大打折扣了,你这手艺真是没得说。”马车上一个与青衣正对而坐的中年商人如是说道。这人穿着华丽,向来是镇上的有钱人家了。
“朱老板过奖了,在下这手艺也就是混口饭吃了。”青衣微笑说道。
“那么,我们就先告辞了。青先生今天也是累了一天了,早些休息吧。”那富商说。
青衣目视马车离去。
“爹爹。”瓜瓜好像一只快活的小鸟,自院中冲出。
青衣看见瓜瓜也是一笑。“瓜瓜今天乖不乖,有没有学习新的字。”
“有的。”瓜瓜得意的回道。
青衣捏捏瓜瓜仿佛白玉的小脸,谁也没注意的是,顺着瓜瓜的小脸,一股柔和的力量进入瓜瓜的小小身躯中,为她洗去身体中的杂质,改善体质。瓜瓜只觉得全身暖暖的,说不出的舒服。于是就这么趴在青衣的肩头沉沉睡去,还时不时的动动小嘴,好像在梦里吃着什么好东西一样。
李秀过来目光询问,青衣摇摇头说:“只是玩累了,睡过去了。”李秀接过瓜瓜独自一人把她抱到床上放下。
饭桌上,只有青衣夫妇加上白启师兄弟。雪鹿的肉质的确鲜美,入口即化,加上李秀的烹饪手法更是可口,其中最开心的莫过于春淡了,想通后的他不再纠结自己能否做出可口的饭菜,既然有师母负责饭菜,他也乐的省事。
饭桌上一向安静的青衣意外的开了口,这让三人很是意外,因为有一些迂腐气的青衣向来是强调食不语的。接下来的话却是让三人有些意外。
“春淡,你入门已经不少年了,而你师弟也来了一年半了,有些事是该让你们知道了。”青衣一改之前的风轻云淡,有些郑重的说道。心思玲珑的李秀立马起身“我去看看瓜瓜。”把时间留给师徒三个。
放下饭碗的青衣起身,双手负于身后说道:“你们随我来。”之后就一直不语。春淡白启两人对视一眼,眼里都是不解。
两人亦步亦趋的跟在青衣身后渐渐来到了小楼的最里间,这里显得很是狭小,里面堆满了各种木质品,平常的像是桌桌椅椅等都杂乱的堆在这里。
两人不解为什么老师要把两人带到这里。平时两人很少到这里来,春淡还好,他随青衣学习木匠活。有时要来拿些工具之类的,可是白启却是不同,他一次也没来过,因为这一年里轻易从未跟他提过关于木匠活的话题,只是一个劲的让他打磨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