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青,我还欠你一命,你怎么能说不见就不见,难道是想让我一辈子愧疚不成??
而此时,站在高处的瘦瘦黑黑的人影,清清楚楚地看着这一幕。
这几****一直跟着他,只因为颜并丧失了以往的镇静,才让她跟得这般轻松。见他神色已变,连忙屏息,直到他走远,她才邪恶地笑了,慢慢走了出来,展开那团纸,见到纸上的字,嘴角再次邪恶翘起。
那个黑黑瘦瘦的人影,不是别人,正是颜冰。
因为颜璐的死,她心怀恨意,颜青一死她更是无处发泄,正巧看到颜并与家主争执,又被赶出颜家,于是一路跟随,没想到竟有意外收获。
颜冰离开颜并以后,到了司寇衙,正巧公子无诡离开,于是,找到了束管事。
束管事见到她,顿时压低声音,怒道,“你竟敢找到这里来,是你觉得你命长了,还是觉得我命长了??”
颜冰连连道歉,并说道,“想必王爷已经得到消息,上一任家主颜青已死?”
“这是自然,莫非你想说,此事另有隐情不成?”
“这是自然……”颜冰把颜并被逐出颜家,得到消息剑主未殁,颜并寻找颜青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束管事瞪大着眼睛,虽然觉得不敢置信,但颜冰说得详尽,不能是骗人。便想着,颜青还真是不容小觑的人物,“你想向王爷告密,是有什么目的吗?”
颜冰眼里的恨意陡起,“我与颜青有不共戴天的仇,我一定要她死。”
“你去跟踪颜并吧,向王爷报告的事情由我来办。”说完,管事便向王爷禀告去了。
束管事是王爷放在公子无诡身边的眼线,自己儿子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被监视着,那么多年的逃亡生活,早已让他形成了任何人都不相信的性格,就算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也要时时掌握动向。
而颜冰这个眼线,是当年针对颜回安插在颜家的,颜回已死,本来这个眼线已无用处,但得知无诡竟然对这任家主颜青感兴趣,并有意在清峰寺见颜青,而布防了那么多人竟也查不出是何时何地见了颜青,两人又是分别离开寺庙,但公子商人自觉不对,于是让颜冰注意颜青的举动。
颜冰初到颜家之时,颇受颜璐的照顾,几次下来,难免对颜璐有些私人的感情。
颜冰想起,颜并临离开前,在雪上写了一个字,虽然最后划掉了,但是根据他所写的比划……“末”,什么意思?难道,是颜末?颜末跟寒冰洞有关系吗?
最理想的结果就是颜并救出颜青,然后由她亲自杀掉她以解心头之恨,但如此一来,颜青必定与颜并两人联手,那她就没机会了,如果颜青死于洞中,如此一来,她倒是省了不少事情。
既然想她死于洞中,就需要阻止颜并找到颜末。
要与家主说起吗?暂且不要了,首先她不确定颜并会去找老家主,其次,就算与家主说起,恐怕这两个人也会联手,到时会更加麻烦。思及此,颜冰回颜家的脚程更快了些。
颜冰回颜家之时天还未黑。
颜并离开颜家以后,主管颜家情报的,就交给年纪轻轻的颜信。颜冰找到颜信以后,开门见山说道,“今晚颜并会夜探颜家,与老家主颜末有关,虽然我们并不熟悉,我也不愿你输给一个被逐出颜家的人,不要丢了颜面,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如此一来的激将法,倒让年纪尚轻的颜信怒火中烧,设了陷阱,等待颜并的自投罗网。
深夜,颜并熟悉颜家的暗桩布置,躲得轻巧,很快就来到颜末的房前。因为对颜青的心急,导致在到房前时没有仔细的观察,突然跳出十几个人把颜并团团围住。颜并看了一圈,最后把目光对准了颜信。
“上一次你手下留情,算是欠你的,这一次只当是还了你,看在‘曾经’是同门的份上就不为难你,你已不是颜家人,再出现在颜家,就休怪我们无情了,你走吧。”
颜并看了一圈,一个颜信,他能应付,但这些人都围上来,他就应接不暇了,看来要另想它法。于是冲着颜信一抱拳,道,“谢了。”便转身离开了。
颜并心急如焚,只能选择到附近的山村询问哪里有山洞或者活泉水,这个范围也很大,颜并不敢耽搁,想在天亮时到达第一个村子。
公子无诡在城中的福来酒楼见了现任家主文离。
见面没有任何寒暄,无诡开门见山说道,“颜青真的死了?”
“嗯。”文离一早便猜出是此事,毫无惊意。
“你亲眼所见,亲自埋葬?”
“嗯。”
无诡见他表情太过淡然,于是说道,“你比我想象中要冷漠,你跟她不是情同家人吗?”
“我冷漠不冷漠,难过不难过,不是表现给你看的。”
无诡无力地靠向椅背闭上眼睛,自言自语道,“我不是说过吗?你退无可退之时,可以来找我,我至少也会想尽办法保你一命。”
文离听闻此言倒是一愣,转而哈哈大笑,“你保她命,你如何保她命?颜回是你要抓也是你要杀的,如果不是你的陷阱,我和姑娘根本不会来司寇衙,不来司寇衙就不会与你交易,不与你交易就不会在这种还没准备充分的情况下就跟颜回交手,更不会赔了命进去,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可以这么说,唯独你不可以。”
无诡瞪大眼睛看着文离,之后一直静默不语,是这样的吗?原因都在他身上吗?是他害死她的?连文离后来说了什么也没听清楚,更不知他什么时候离开的。一直坐到深夜才回府。
束管事在世子出去期间,到了王府见了公子无诡的父亲,公子商人。
公子商人身材高大,但并不臃肿,面色红润,头发有一些花白,眼睛炯炯有神,一点也不像年过五十之人,更不像平日里在大家面前那个整天喝酒迷迷糊糊的老人。
束管事求见公子商人之时,老爷子正在厅堂前逗他平时养的鸟儿,见束管事亲自前来,必有要事,便屏退了所有人。
“王爷,颜冰来了,说她刚得到消息,颜青没有死,且下落不明,颜并被逐出颜家,现在应该正在找颜青。”
“无诡知道吗?”
“看样子世子已经知道了,下午见了颜家现任家主颜文离。”
“什么?混账东西。”大怒道,“坚持了这么多年,一直为了储备势力有机会一步登天,难道,要被一个女人破坏了大事?”老爷子眉头紧锁,“传令下去,颜青杀无赦。”
当晚,白城就对这一阵子的事情对齐王做了报告。
“那个家主颜青已经死了。现在的家主是个没能耐的小人物,名为颜文离。”
齐王点点头,接着看手里的奏折。
“但公子无诡见了现任颜家家主,就在今天下午。”
齐王看奏折的手放下了,“你是说,无诡见了江湖颜家家主?”
“是的。”
“能探出谈了什么事情吗?”
“内线说任何人不得靠近,所以什么都听不到。”
“……是与江湖人勾结企图谋反吗?”
“也有可能。”
“对仲孙无诡盯得再严实些。”
“遵命。”
再说洞内的颜青,不知走了多久,硬撑着不敢睡,怕睡了便再也醒不过来。
这个人世间,她不想对任何人残忍,唯独敢对自己残忍。
刀刺指尖已经不能让她清醒,她开始划向胳膊的外侧,一个刀口,够她清醒一阵。
她一侧的袖子已经变成刺眼的红色,她最讨厌最讨厌的颜色,代表颜家的颜色。
她都不知道她走了多久,完全靠她坚强的毅力在撑着,总是走着走着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她再起来,再走,累得实在不行,就站着靠墙眯一下眼睛。
而这一次,她靠着墙也没了睡意,她能感受到自己其实很困乏很困乏,但头脑清醒得很,毒虫已经安静了,第二次毒发作就算完结了,但她为什么还是觉得很冷很冷,是“伤风”吗?伤口感染了?那还真是糟糕。
这一次会不会再怎么坚强也走不出去了?
颜青低着头,想起那三支发簪,举起右手想抽掉,竟然在举一半时胳膊不顺从地掉落,比自己想得还要糟糕?
颜青咬紧牙,再一次伸手把三支发簪拔掉。
头发散开披落了一肩,如果是在中原的话,被男子看到披散的头发,是要结婚的吧,据文离说,女子披散长发的模样只有相公才能看,说起来,她以后的夫君会是什么样子的?她……还有机会嫁为人妇吗?
把头发凌乱的在脑后一绾,只留了一个发簪,插在发际,长长的头发随意的披在身后。
这一次不知道能撑多久,大口大口喘着气,刚刚绾发的样子会是自己以为的风情万种吗?以后会有喜欢的男人看见她绾发的样子吗?会撑到那时候吗?
颜青嘴角轻轻翘起,然后变成大笑,可惜这空荡荡的笑声,此时此刻,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她又开始艰难的长途跋涉,直到走到上次发现颜末的地方,颜青的心情跌落到谷底,她走了多久?怎么才走到这里?
这时胳膊上的伤口处传来刺骨的疼痛,我转头看去,竟然看见鸡蛋般大的蜘蛛在伤口处,样子狰狞,浑身漆黑。
糟糕,是嗜血蜘蛛,颜青迅速拿着匕首朝蜘蛛扎去,毒液溅在伤口处,伤口冒了一丝烟,原来只是刀伤的伤口顿时变成一堆腐肉。不把那些带着毒汁的腐肉割掉,她会越来越糟糕。
她靠墙而坐,把袖子撕开,几次想下手割掉腐肉都没成功,暗恨自己的不中用,对自己还不够残忍,咬紧牙关,再一次往腐肉那划去,一点一点把腐肉切掉,深可见骨,颜青痛得险险晕过去。把紧存的一点创伤药撒在伤口上,痛得嘴唇被咬得鲜血直流,她撕掉裙摆,包扎完伤口,就已经浑身是汗,只觉得使掉了最后一点力气,再也撑不住。
当时是不是该不处理伤口,能走出一些是一些?
颜青靠着墙,把披风一点点的盖住全身,只希望自己只是睡一觉,凭着坚定的意志还能从睡梦中醒来,而不是放任自己一直睡着,再也支撑不住,这么想着,就一觉睡了过去。
颜并到达最近的村子的时候,都说没有活泉水,都是打井里的水,颜并眉头紧锁,思索着以颜家为中心,方圆百里的村庄,想到的也没有几个,但也有可能泉眼并不经过村庄,直接流进河里,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去打听吧,说着又去下一个村庄,这样过去了两天,颜并心急如焚,知道时间越久她活命的机会就越少。
终于在离颜家较远的村庄打听到一个活水区,但距离颜家也太远了吧,颜并皱着眉头,如果是真的,那么颜青根本走不到那里。
颜并不眠不休往那里赶,赶到的时候只看到是泉眼,但也是一个纯粹的泉眼,从地下冒出的小水流通过一个矮小的崖壁,倒是形成了一个冰墙,颜并颓废地靠在树上,时间再拖延下去,颜青还能有命吗?
这时有个清脆的声音问道,“你在找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