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传说——“神农尝百草”
在我国古代,民间盛传着关于神农的故事。东汉时期的《神农本草经》载曰:“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茶而解之。”汉代许慎《说文解字》中尚无“茶”字,曾有人考证,“茶”字就是“茶”字的古体字之一。此外,《尔雅》中亦载有“茶”的古体字“槚”等。据古书记载,神农即神农氏,是生活在距今四五千年前的上古时期氏族部落的首领,他带领部落的人们种百谷,植桑树,从事农业耕作。
为了治疗人们的疾病,神农氏经常寻草药于深山大川之中。传说神农氏有着透明的身体,草药入肚后,药行到何处,药效及治病机制明晰无疑。他每日口尝数种草药,有的含剧毒,使他口干舌燥,五内若焚,每当遇到此种情形,神农氏就找寻茶叶放在口中慢慢咀嚼,其味苦涩而后甜,随之舌底生津,身体诸种不适便逐渐消失,且神志愈发清醒。有一天,神农氏尝了一种草后,肚肠突然一节节断了,而茶叶又找寻不到,于是就断肠而死。
神农氏的传说,相当程度上反映了中华民族上古时期历史的真实性。可以说,神农氏是传说中世界上对茶叶最早发现、认识和利用的第一人,是中国古代农业和医学的创始者。后人为了纪念他的功绩,奉神农氏为“三皇五帝”中的“炎帝”。
巴蜀——茶的起源之地
《茶经·一之源》载曰:“茶者,南方之嘉木也。”茶树最早产于滇、贵、川,那里有着茂密的原始森林和肥沃的土壤,气候温暖湿润,特别适合茶树的生长。约100万年前地球进入冰川时期,大部分亚热带作物被冻死,而滇、贵、川特有的温湿地理环境,使这一地域中的许多植物,包括茶树得以幸存下来。据考证,滇、贵、川地域有着众多的野生茶树。其中,在滇南勐海县大黑山原始丛林中发现的高达32.12米的野生大茶树,是迄今为止世界上最大的野生茶树。
据日本科学家研究发现,茶的传播以滇、贵、川为中心,向外辐射。南迁因气温变暖,则向乔木化、大叶种发展;北迁因气温变寒,则向灌木化、小叶种进化。有人认为,地球上北纬45°以南,南纬30°以北区域内的50多个国家所种植的茶,全部源于滇、贵、川。同时,茶的饮用也最早从滇、贵、川开始。
汉代《华阳国志·巴志》中有确凿的文字记载,曰:“自西汉至晋,二百年间,涪陵、什邡、南安(今剑阁)、武阳皆出名茶。”还有,“周武王伐纣,实得巴蜀之师……丹漆、茶、蜜……皆纳贡之。”“且园有芳翡、香茗。”文字表明,巴蜀地区远在3000年前的周朝就有人工种植的茶园,茶已经是生活中的重要饮品和朝贡给天子的礼物。
对于茶树的人工种植,虽然文字记载始于周,但茶学界公认是在汉代,即蒙山茶的种植。宋代王象之《舆地纪胜》载曰:“西汉有僧从表岭来,以茶实蒙山。”《四川通志》载曰:“汉代甘露祖师姓吴名理真手植,至今不长不灭,共八小株。”蒙山是位于四川雅安县和名山县之间的历史名山。“蒙顶山上茶,扬子江中水。”这是后人对蒙顶茶的最好赞誉。
“以茶养廉”的故事
茶之饮,始于周,盛于汉。两汉时期,社会崇尚简约、朴素和节俭,传世的汉代艺术品如霍去病墓前的石马、汉隶碑刻、铜印等,均向我们展示其古拙、雄强、浑厚、阳刚的气息,折射出汉代社会俭朴的时代特征。
自汉入两晋南北朝,时尚去汉甚远,官吏士人皆好奢侈,聚敛财物,夸豪斗富。《晋书》卷三十三载曰:“何曾性奢,帷帐车服,穷极绮丽,厨膳滋味,过于王者。”于是,以儒家为代表的文人士大夫提出力纠奢靡、恢复两汉清廉之风的主张。
至南朝齐世祖武帝,下旨其死后灵位前只以干饼、蔬果和茶祭之。“以茶代酒”,且“以茶养廉”,对当时社会风气的转化起了重要的作用。茶,第一次在社会历史进程中扮演了积极而重要的角色,实现了茶由简单的物质功能上升至文化功能的飞跃。鉴于此,“以茶养廉”标志着中国茶文化史的起源。
陆羽与《茶经》
陆羽(733—804),字鸿渐(一名疾,字季疵),自号桑宁翁,又号竞陵子,湖北竞陵人。
竞陵,即今湖北省天门县。唐代时,竞陵宛如江南,为山清水秀的鱼米之乡。诗人皮日休在《送从弟皮崇归复州》有诗赞曰“竞陵烟月似吴天”、“处处路旁千顷稻,家家门外一渠莲”等。宋代欧阳修撰《新唐书·隐逸·陆羽传》载曰:“陆羽为弃儿,由龙盖寺智积禅师收养。”唐代寺院多植茶树,寺院众僧以茶助禅,故陆羽自幼熟练茶树种植、制茶、烹茶之道,虽年幼已是一等茶艺高手。面对晨钟暮鼓,黄卷青灯,陆羽志不在佛,终于在智积禅师欲为其剃度皈依佛门时,跑离了寺院。陆羽时年约12岁,此后浪迹江湖。
天宝五年(公元764年),陆羽得识竞陵太守李齐物,为太守府座上客。李齐物欣赏其诗书,勉其学业,劝其弃杂戏。陆羽又与礼部员外郎崔国辅结为忘年之交,而崔国辅与杜甫友善,长于五言古诗,陆羽受其指授,学问大进。在其22岁时,陆羽拜别崔国辅,告别家乡,开始了云游天下、结交四方挚友、立志茶学的研究生涯。
公元755年,陆羽住乌程苕溪(今湖州),结识了许多著名文人,如大书法家颜真卿、诗僧皎然、诗人孟郊、皇甫冉等。多年的云游生活使他积累了大量的有关各地茶的资料,江南清丽宜雅的山林水郭,友人的倾力支持,都使他从心底萌发出写就历史上第一部茶学专著的激情。经过一年多的整理构思,即公元763年,陆羽时年28岁,人类历史上关于茶的第一部专著——《茶经》诞生了。
《茶经》对茶的起源传说、历史记载,采摘、加工、煮烹、品饮之法,水质、茶器,以及与之紧密相关的文化习俗等内容皆作了系统全面的总结,从而使茶学升华为一门全新的、自然与人文紧密结合的崭新学科。《茶经》的诞生,标志着中国茶文化步入成熟时期。
宋人斗茶
斗茶亦名“茗战”、“点茶”,其法承传唐朝烹茶技艺。唐人用釜煮茶,宋人则改用茶末置碗中,注沸水,用“茶筅”搅拌、和匀,使茶汤成乳液状,表面泛起白色泡沫,茶碗内沿与汤面沫花相接天然,无水痕,沫花持久不散,称之“咬盏”;直到花散水出,称之“云脚散”,由此评定茶的胜负高下。
蔡襄《茶录》记载斗茶之风出自贡茶之地建安北苑山(今福建省建瓯县凤凰山麓北苑)。因产制进贡,需定高低,则日久形成品评之道,蔡襄称之“试茶”。此法大得文人雅士喜爱,是以宋徽宗《大观茶论·序》载曰:“天下之士励志清白,竞为闲暇修索之玩,莫不碎玉锵金,啜英咀华,较筐策之精,争鉴别裁之。”
著名词人范仲淹《和章岷从事斗茶歌》诗曰:
北苑将期献天子,林下雄豪先斗美。
鼎磨云外首山铜,瓶携江上中泠水。
黄金碾畔绿尘飞,碧玉瓯中翠涛起。
斗茶味兮轻醍醐,斗茶香兮薄兰芷。
其间品第胡可欺,十目视而十手指。
胜若登仙不可攀,输同降将无穷耻。
斗茶初创于民间茶区,其技巧性强,过程富于趣味,故为文人士大夫接受,乃至皇帝也加入到斗茶行列。几乎漫及各阶层的斗茶之风,促使宋代饮茶之风更胜于唐代。器具的讲究、技艺的精湛是宋代茶文化的特征。另一方面,朝纲凌乱,社会反复动荡,茶人也只能寄情与此。但此时与唐代陆羽时那种炉火旺红,釜中汤沸,茶气弥漫升腾,至人以潜心静虑,问茶悟禅,充分享其天人合一、宇宙大同而道法自然的情景相比,斗茶的格局意蕴要逊色得多。当然,宋人士大夫尚意式的品茗,追求茶饮与自然环境的契合,以山水泉壑佐茶思,抒胸中浩然之气,融茶于文学、书画艺术之间,可说是茶文化发展的新亮点。
宋人的另一种烹茶技艺是“分茶”。这种茶艺形式初创于北宋时期,人们在斗茶评定茶的优劣之暇,尚进行着分茶观汤的游戏。同斗茶一样,分茶即用釜煮茶末,汤沸时产生无数白色泡沫汤花,再倒入茶碗中,用小勺搅拌茶汤,宋人茶碗多为黑釉建盏,而茶汤表面泛起的白色汤花与茶碗之黑色、茶汤的嫩黄浅绿相映成趣,共同组成许多不可名状的图案,宋人称之为“水丹青”。陆游在其《临安春雨初霁》诗曰:“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
茶禅一味
茶的饮用在唐代得到了迅猛发展,起源在于佛教禅宗的流行。禅,意为坐禅静虑,讲究的是参禅悟道,正所谓“顿悟”。坐禅入定,茶可破睡提神,茶味之先苦而后甘的过程似与问禅的渐入佳境相似。当然,茶味之苦更多与佛教的青灯苦寂吻合,或者说茶的本性与佛理有诸多贯通之处。唐代赵州观音寺从谂禅师,人称赵州和尚。《广群芳谱·茶谱》引《指月录》载有僧到赵州从谂禅师那里,禅师问僧人:“新近曾到此间么?”曰:“曾到。”师曰:“吃茶去。”又问僧,僧曰:“不曾到。”师曰:“吃茶去。”后院主问曰:“为甚么曾到也去吃茶去,不曾到也去吃茶去?”师召院主,主应诺,师曰:“吃茶去。”这便是日后禅林法语“吃茶去”的由来。吃茶就是坐禅、问佛乃至顿悟,故后世有“茶禅一味”之说,茶饮之法正式列入禅宗《百丈清规》。赵朴初先生曾作诗云:“七碗受至味,一壶得真趣。空持百千偈,不如吃茶去。”启功先生又有诗云:“七碗神功说玉川,生风枉讫地行仙。赵州一语吃茶去,截断群流三字禅。”
书斋品茗与世俗清饮
元代蒙古人主朝,与豪放粗犷、以酒为饮的游牧民族生活习性相比,过于细腻精致甚至繁复的茶艺自然沦落到前所未有的低谷期。文人士大夫有感于山河破碎、国朝倾覆,加上汉人备受歧视,文人地位低下,故而纷纷隐于书斋,隐于山林,“推开世尘事,不在五行中。”先朝热闹异常的茶艺也逐渐成为文人书斋中更趋雅致的品茗活动。这一变革,恰好修正宋代因茶技的穷极精致而导致茶文化出现的弱化之势,进一步发展了宋代尚意式的文人饮茶之法,为茶文化高潮的到来奠定了人文和物质的基础,同时也开启了明清文人书斋式典雅的饮茶方式。
明清时期,统治者对文人实行高压政策,文人士大夫虽胸怀大志却无处施展,只能寄情于山川泉壑、琴棋书画。这些文人士大夫大多为饱学之士,其爱茶,艺茶,以茶雅志,“养吾胸中浩然之气,涤心中之块垒。”“吴门四才子”中的文征明、唐寅以及“扬州八怪”中的郑板桥、金冬心、丁敬、汪士慎等,他们于绘画、书法、琴棋之艺,可以说是无所不精,同时于茶饮一道又极为嗜好,茶饮题材成了他们艺术创作中的重要内容。文征明的《惠山茶会图》、唐寅的《事茗图》、郑板桥的《墨竹图》、金冬心的《双井茶饮隶书轴》、汪士慎的《墨梅茶熟图》、丁敬的《茶荈相对册页》等,皆以茶融自然与自身情感为一体,以慰藉他们以及无数文人的心灵,在归隐的生活中,昭示他们一片绿色的憧憬。
公元1391年,明太祖朱元璋下诏废团茶,改贡叶茶(散茶)。这种用沸水冲泡整叶茶的瀹饮法,简便异常,尽茶之真味,可谓天趣悉备。散茶的饮用、书斋式品茗的特定环境及文人对茶艺的钟情,促使紫砂壶制作有了崭新的变革,壶制更宜于把玩,更宜于雅赏。
“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明清茶饮从文人书斋到平民大众的普及,使茶成为中华民族的重要特征之一,其丰富的精神和文化内涵又被人们认同为高洁的民族情操。人们不断通过茶事活动,完善茶艺、茶礼、茶俗在各阶层、各地域的发展,这一品饮的世俗化在茶馆的历史变迁中得以显现。宋代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中,可以清晰地看到市井茶肆;宋人的《梦粱录》对南宋时期临安(今杭州)遍及大街小巷的茶馆、茶坊进行了详细的描述;吴友如的《点石斋画报》绘写清末市井生活,其中茶坊百业之态是其笔墨重彩之处。
今江南某地的湖心亭茶室是旧式茶馆的典范,馆堂布置、器具饮式均让人品味到传统茶馆的深厚历史积淀。上海“南香茗茶行”则是现代茶庄的代表,其连锁经营已形成茶业新的品牌。店内不仅有各地名茶,并以专营安溪铁观音和云南普洱茶为其特色,且展示茶庄收藏丰富的陈茶及茶具,间以名人书画,客人可三五小聚,相约品茗。尤其是店内珍藏近百年历史的古董普洱茶可赏可尝,茶汤甘滋醇厚,妙不可言,堪称一绝,在此可赏鉴茶艺历史的雪泥鸿爪。
茶馆提供了这样一种可能,文人雅士可以高谈阔论,山野村夫也可以说古道今。茶馆是民间人际交流的室所,是百姓大众抒发情感的场地,是打发人们闲暇时光的空间,是滋养培育朴实民风、民俗的摇篮,是社会生活历史留痕的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