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倒是忘了双儿了么?”
那妇人也忽地站起身来,弯腰俯首,脸上全然不见了先前那番憎恶,空余令人作呕的谄媚。
双儿?宛琴微微蹙眉,目光停留在妇人身旁那位淡蓝衣袍的男子身上。
莫非,这就是她的儿子?
只是,那位公子却对妇人视若不见,优哉游哉地继续摇扇,眼神不经意间和宛琴对上。
宛琴煞是无语,也不知这一家子到底有什么纠葛,只好干站在那里。而那公子只是打量了她的脸片刻,目光便往下移去,直至停在腰间。
那处,便是沾满了血渍的佩剑。
凝目细看,那剑虽被血洗刷过,却还隐隐泛着些寒光;剑柄上的符文,在窗户洒进的微光下熠熠发亮。
“嗯……好剑,的确是好剑……”
他以扇掩面,轻轻嘀咕了几声。声音很小,却被宛琴尽数收入耳中。
自己的这把剑,难不成是什么上古神物?
宛琴斜瞥向他的眸子。那眼色依旧平淡如水,却掺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贪婪。
“本王为世子纳妃,倒还需要你个小妾来插嘴了?”王爷厉声道。
“娘亲,这妃子本就应给大哥,我们也别乱了辈分。”摇扇公子此时望着妇人,慢悠悠地开口说道。
宛琴哑然。自己还没答应呢,却已成了他们口中的妃子。
“为世子纳妃,臣妾的确插不了嘴,”妇人轻扬嘴角,微笑道,“但王爷先前当着淮安王的面许下约定,说正侧二妃,孰子先纳妃,便立其子为世子;而纳妃的顺序,当是以文武实力来定。不知王爷可记得?”
此言一出,王爷刚到嘴边的话语便立刻吞进了肚子。
就连刚才默不作声的颜枫,此刻脸色也不太好。
十几年前,王爷与淮安王因矛盾开战,闹得两败俱伤。多亏两位王爷皆对魔尊有恩,才免遭降爵。
自此事以后,淮安王便主动提议,将自己的女儿陌蓉嫁给王爷作妃,王爷也就同意了。但因王爷已有正室,陌蓉便只能作侧妃。虽说如此,两方倒也顺利联姻,冥山城与淮安城永世交好。
若按世袭的规矩,他理应是世子,以后是要继承王位的。但就怪王爷在联姻当天,接受了淮安王的一个要求。那要求便如陌蓉所述。
淮安王的兵力与王爷兵力相当,权力地位也不相伯仲。如今难得对方议和,王爷也不得不答应这要求。若是王爷毁了约,说不定两方还真得大打一场。
“我看,颜枫自小体弱多病,至多也就善吟诗作对。若要谈武功,恐怕怎么也不如双儿吧?”
陌蓉抬眸望向王爷,嘴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笑话!未曾比斗过,又怎知枫儿不够你这妾侍的儿子?”王妃美目狠狠一瞪陌蓉,尽有威严。
“好,那不妨现在就去比试一场!”陌蓉冷哼一声。
“够了!”
王爷似是已忍耐许久,猛地一拍椅扶手,险些将其震裂。
在一旁站着的宛琴也如梦初醒。她本想几人吵久点,好让自己做做打算。没想到,这闹剧竟终结得这么快。
“就这样吧,明日我便下婚约,许你世子妃。”王爷注视着宛琴,沉声道,“颜枫他身子尚弱,你的身手实力也甚好,陪在他身旁,也好有个照顾。”
闻言,纠纷中的两人只能住嘴。
她蹙着眉,心中犹豫不决。见王爷已经开了口,如今也无法拒绝。
唉,如今寸步难移,也不知那人在何方。与其当个无名分的路客,不如就安心在这王府当世子妃罢。
届时安顿下来,再去寻人也不迟,毕竟一切也是缘分。
只是,好像忘了些什么。
“王爷,小女子……是一介凡人,貌似不能与魔相结合……”
想了半天,终是想起这茬。
“凡人?笑话!”王爷哈哈大笑,像是听到了句极其荒唐的谎言,“姑娘大可自己拿镜子照一照。你额头上清清楚楚有个魔印。若是凡人,又怎会有魔独有的东西?”
“魔印?”宛琴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竟触到一轮异于皮肤的粗糙印记。
难道……自己真的是魔吗?
可魔,又怎会对魔界特有的煞气起如此大的反应?
见宛琴呆站在原地,王爷以为她仍在踌躇,便道:“若姑娘不愿做颜府的世子妃,本王也不好强迫。只是,我冥山王可是连魔尊也要给三分薄面,也为魔界立功无数。若入了颜府的门,可有大把的荣华富贵任你享!”
“本王给姑娘一天时间考虑。姑娘不如先报上姓名和家门来,好让本王看看是否门当户对。”
宛琴心中明白,王爷让她考虑,实际只是让她准备当世子妃。纵使她不接受,这妃子也是做定了。
王爷看中的人,又何时跑得掉呢?
“小女子名宛琴,家门……不存在。”
宛琴微微欠身,恭敬回道。
“没有家门?莫非姑娘是孤儿出身?”这时轮到王爷愣住了。有这般好身手,能杀他如此多守卫的女子,若不是名门出身,受过家族的训练,又怎能做到?
“小女子也不知昏迷了多久,只知是在一个破巷里醒来。知道公子有病在身,自己也隐约记得些医术,便急着来贵府。只是贵府的守卫太过蛮横古板,见小女子一身穷苦打扮便不让进,无奈之下只好硬闯进来。”
宛琴神情装得极其镇静,倒也分辨不出是在撒谎。只是那个谎言颇没有含量。
“姑娘为何一心要帮助颜府?”
闻言,王爷神色微变,对宛琴略略有些猜疑。毕竟回想起来,今日那事有诸多疑点。冷静一想,自己只为了尽快给枫儿纳妃,倒做得鲁莽了。
“小女子曾受颜府的恩惠,得了救助,这滴水之恩理当以涌泉相报。”
她如今已是满身冷汗,所幸没有说漏嘴。若王爷得知自己闯进府内,只是为了压制体内的莫名烈火,岂不连命都没有?
现在她只期望,颜府真的对他人有恩,而且还是恩多得记不清那种。
“哦?原来是这样,你看我这老头子,平日行善多了,倒真的有好报。”王爷闻言,心也舒坦了多,“既然姑娘心地善良,那本王也不好问出身了。这样也好,省得还得请亲家。姑娘若考虑好了,本王便立即发请帖,顺道为枫儿冲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