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天衍历7402年,去往东土大唐的路上】
【家园颓圮聚又散,剑光寒,刀影乱。无坟枯骨等新尸,今添几具,何时能断?凄凄不忍看】
【披星戴月把心虔,远赴大唐求答案。一路向东行善事,撑伞遮雨,只驱身寒?心暖君未见】
清秋时节,愁人的雨隔三差五尚会飘落,崎岖泥泞的古道上,一个素衣白袜的少年背着书笈,乐此不疲地赶往东方,他叫古离,是星宇大陆古族的一个普通子民,但他所思考的事情却并不普通,古族一直战火不断,彼此之间厮杀不休,不知有多少人流离失所刚聚又散,再相见时已是黄泉路上,整个古族始终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古离渴望古族能摆脱这种现状,使族人有暇欣赏蔚蓝的天空,茶余饭后能轻松地畅聊闲叙,不再每日过提心吊胆的生活,他听闻东土大陆有一唐国,国中有一佛教,佛教里有无边佛法,至上禅理,能解救万民于苦难,普度众生消除厄运,心向往之,于是他收拾好行囊,怀着颗虔诚的心上路,佛教中有种善因,得善果的至理,这一路来他躬亲践行,已慨施援手无数。
潺潺流水声袭来,前面出现一条江河,古离正左瞻右顾寻找桥梁时,瞥见碧透的江水中飘来一只绣鞋,绣鞋镶金嵌玉玲珑风致,浮在水面随波逐流,古离连忙找了个长杆将绣鞋捞起,他断定这绣鞋肯定是主人无意遗失,因它太过华丽,而且崭新清净,不像是该丢掉的陈旧物,他一手托着绣鞋,沿着江畔朝它来处寻去。
终于找到绣鞋的主人,是一个衣着粉裙的女子,坐在横亘于江面上的石桥中央荡着双脚,一只脚上袜露无鞋,双眸空洞,不知望向何处,古离过去将绣鞋搁在她触手可得的位置,看着她失魂落魄的神采,暗想莫非这是要跳江轻生?那自己可决不能弃之不顾!他尽量使语气温柔:“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其实,只要把它说出来就好了。”
这倾国倾城的女子究竟在为什么而悲伤?
粉裙女子默不作声,对古离的话置若惘然,秀目开始凝望脚下江水,眼中映出的江水清寒冷寂。
古离不敢走开,生怕她自寻短见,小心翼翼道:“我奶奶说过,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哪怕是黑夜降临,但只要你心存光明,那么黑暗便无法将你侵袭!”粉裙女子依旧视他为无物,古离继续道:“我小时候,曾因一件新衣与哥哥打得头破血流,现在想想很可笑,是不是?许多事情刚发生时,都使人难以忍受,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等你回头再看时,你会发觉它很幼稚,不值得你为它…”
粉裙女子陡然冰冷如霜地道:“你烦不烦?”
古离笨口拙舌;“我…你…”
粉裙女子冷瞄了他一眼,幽森道:“你若再不滚开,信不信我立刻杀了你?!”
只此一眼,古离感觉无形中似有无数冰花蔓延,绽放出寒冷彻骨的肃杀意,骇得他噔噔噔后退数步,最后更是跌倒在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一股窒息感涌上心头,古离哆嗦着下意识忙不迭逃之夭夭,一路疾奔,拐过数个街口后才顿住脚步,瘫坐于地剧烈喘息,绞尽脑汁思索方才是怎么回事,难道那女子是妖?这时脸上一凉。
他抬头望天,醒觉积蓄半日的秋雨翩然落下,把油纸伞撑开,看了片刻稠密薄凉的秋雨后,目光不受控制地回望女子的方向,默想她好像未带伞,古离在原地绕了许多小圈之后,踌躇着朝那里踱去,由于害怕粉裙女子真下杀手,嘴里不停咕哝道:“哎呀呀,我真是笨啊,竟然把方向记错了,我应该往那边走才对呀!”
临近粉裙女子时,装出一副举步维艰的模样:“哎呀呀,这里是怎么了,我怎么无法前进了,这可如何是好啊!”满脸沮丧,万分焦急,但他的油纸伞则是悄无声息,遮在了粉裙女子头顶,替她遮下密集的秋雨,古离自己则沐浴于凉雨中,兀自呢喃着:“这里有古怪,一定是哪里不对劲,我居然还迈动不了脚步,真是千古罕事啊!”
秋雨缠绵,粉裙女子犹自荡着双脚,唠叨不歇的古离为她撑着油纸伞。
秋雨又增添了几分寒意,但映在粉裙女子眸中的江水,却是霜寒褪尽,变得温柔温婉起来…
陡然她一头朝涛涛江水栽下,古离叫了声你果然是想自尽啊,说话间也是跳进江中。
在相遇冰凉江水的刹那,古离霍然醒悟一件事——自己不会水!
……
尾语:
英雄之所以救美,不是因为知道她事后有可能以身相许,只是因为她此刻需要帮助。
所以救美的才叫英雄。
……
【天衍历7422年,五尺窄巷】
【伤无痕,泪无根。情根深种,见君君不认。万亩空堂一棺存,难述雄浑,棺中睡何人】
【草除根,族灭尽。独坐扁舟,踩浪浪无纹。钓龙岂是寻常客,持杆轻问,要生熟几分】
雨犹未止歇。
穆烟直视着僧人的双瞳:“你要杀我很简单,只需你表明想让我死即可,而现在状况很明晓!”
她素手呈爪,迅疾无伦朝自己秀颈抓去,果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千钧一发之际,寂寂无声中凭空出现五名老者,皆是灰衣白须鹤发童颜,其中一人扣住穆烟皓腕:“穆烟魔圣,万万使不得啊!”穆烟内劲一震,将那老者甩脱,泪若天上雨打湿脸颊:“他一心想让我死,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望了眼无动于衷的僧人,更添悲凉。
言罢又要自寻短见,五名老者面庞煞白无血,眼见就要香消玉损时,忽而一老者面露喜色道:“穆烟魔圣,您可不能现在就撒手人寰,您莫非忘了这些年来,劳心费力所做的调查了吗?”穆烟闻言一颤,秀眸连忙望向僧人,邀功般地道:“对对对,我差点误了大事!古离,你可知你们古氏一族为何一直受战乱荼毒?二十年来我夙兴夜寐,总算查出些蛛丝马迹,我发现其中有幕后黑手推动!”
她满心欢喜将千辛万苦得来的秘密,讲给古离听,本想能得到几句夸赞。
熟料僧人冷漠无情地道:“邪魔外道,妄想蒙蔽我眼,痴心妄想!”五老者齐骂道:“你这家伙满嘴喷粪,找打!”五老者各显神通,一齐攻去,僧人漠然中九龙禅杖朝前一点,同时其脚掌之下,蜿蜒而出一条条微亮的线丝,瞬息间勾勒出一个传送阵,当九龙禅杖与五老神通相撞的刹那,他们已是置身荒郊野外。
轰鸣声滔天彻地,卷起千层尘浪!
僧人明明只是一杖挥出,却裹挟出一个椭圆形的球面能量冲击,一招将五老者尽数击退数千米,地上弥漫出恍若蛛网的裂痕,僧人冷冷地道:“刚刚若非是我,及时刻画出传送阵,将我们转移到此,这强横霸蛮的战斗波动,就是绵延到民居街坊,不知有多少百姓遭殃,你们可清楚?魔,终究是魔,该杀!”僧人话毕主动发起进攻。
看似笨拙的禅杖挥洒自如,每一下都是地裂山崩的浩瀚力量,五老者也不再小觑于他,使出四成力道相抗,方才他们之所以被击退,不过是因为低估了古离,再加上心知穆烟魔圣对他一往情深,自不敢狠施毒手,故而才发生俄顷前的一幕,此刻势均力敌,一时间此处瑞彩氤氲,巨响之音不断,穆烟凄然道:“古离,你便这么想我死吗?”
古离字字铿锵道:“我不仅想你死,这天下千千万万的魔,我都欲除之而后快!”五老者听他言辞决绝,深恐穆烟再为此想不开,连忙道:“穆烟魔圣,这小子只是暂时有些糊涂,您可不能再做傻事,切莫忘记您还要替他,实现解决他古氏一族灾厄的愿望!”解铃还须系铃人,再没有用古离的事情,去稳住穆烟更好的法子了。
紫轩也害怕穆烟出意外,因他现下就躲在穆烟身后,眼前的战斗实在太过激烈,他若不躲在其后面,只怕眨眼间便性命难保,但痴望着古离的穆烟忽然掠开,原来古离一着不慎,挨了五老者一击,她竟是想去探望古离的伤势,而暴露无遗的紫轩高呼不好,脑海中一闪而过一命呜呼的念头,便在此时忽觉手腕一紧,耳畔响起熟悉的喧闹。
只听一人道:“你这小丫头真是无赖,见了自己情郎,便把我们紫轩抛在一边,置之不理,他要是出了意外怎么办?”另一人道:“对,倘若紫轩有丝毫损伤,那如何是好?”又一人道:“这还不好办,到时我们将他们抽筋扒皮,不就好了!”最后一人道:“不仅要抽筋扒皮,还要挫骨扬灰!”这四人语调荒诞疯癫,但个个是咬牙切齿,只怕紫轩若真被殃及,他们便真要与穆烟等人不死不休。
宛若幽灵出现的四人,自然是四怪客!
甫一现身,他们立时众星捧月般将紫轩围在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