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萧疏晚景,冷落残阳斜洒而下。
那四人于脉脉余晖中踏出一步,顷刻间从数百丈之外,出现在紫轩与青羽身前,只见这四人一个奇高,一个奇矮,一个奇胖,一个奇瘦,紫轩不禁感慨造物主的神奇。那奇高之人瞪着紫轩道:“我见过你!”奇矮之人道:“我也见过你!”奇胖之人跟道:“我也觉得好像在哪里遇到过你,感觉很熟悉,就像前几天碰到的那头七彩麋鹿!”
奇瘦之人道:“三哥,莫非你想把他大卸八块,给吃掉?”奇胖之人道:“这话怎么讲?”奇瘦之人道:“你说的那头,感觉很熟悉的七彩麋鹿,后来不是被你撕成把八块吃了么,你说遇到他与遇到那头麋鹿感觉相同,岂非也是想将他吞入腹中?”奇胖之人打量紫轩片刻,摇头道:“不行不行,他又小又瘦,肯定味同嚼蜡,不吃不吃!”
奇瘦之人道:“既然你不吃他,就不该说刚刚那番话,因为那句话是错的!”奇胖之人怒道:“我是你三哥,你竟敢说我是错的,这叫做以下犯上,该打!”说话间,胖子一掌挥出,所过之处,空间泛出一阵阵涟漪,巨石被碾碎成渺不可见的微小颗粒,但偏偏一点风声都没有,胖子出掌迅捷,瘦子躲得更快,瞬息间飘忽数十丈外。
这一掌落在大地之上,轰出一个深不可测的掌痕!
奇瘦之人笑道:“好玩好玩,不如我们一人挥一掌,依照各自所留下的掌痕深浅,再来排一下兄弟顺序,怎样?”奇胖之人转怒为笑:“你这个提议好,上次我们比试谁更不近女色,我不过是想整理下那人衣衫,高破天,矮临地这两个家伙,便说我输了!”许久未语的奇高和奇矮二人一起骂道:“你替人家整理衣衫,用扒光她的衣服吗?”
奇胖之人道:“扒光她衣服怎么了?那人又没有反对!”高破天骂道:“废话,她都不会喘气!”奇瘦之人帮腔道:“可如果替人脱衣服都不行,那手脚残废之人岂非一辈子,都要穿着一件衣服喽?”高破天和矮临地哑口无言,他们虽用女色做比试,却实在不知女色为何物,只是听旁人念叨,一时兴起而已。
高破天喝道:“好,胖如山,瘦竹竿,你们既然对那场比试结果不服,那咱们就在这再比一场!”说着一掌挥落,其余三人见状,也是不甘落后,直打得地裂山崩,指天山一座座山峰崩塌,黄埃弥漫,骤风萧索,活活将一处指天山,轰成了朝天坑!期间这四人你一言我一语,拌嘴不停,吵闹之余,又是嬉笑连连,犹若垂髫孩童。
紫轩委实未想到,这四人形貌已是奇模怪样,言谈举止更加荒诞不羁,名字也尽显跳脱古怪,非同寻常的高矮胖瘦本是他们短处,他们却偏生叫什么高破天矮临地的,丝毫不以此为耻,反而得意洋洋,而他们的长幼次序,貌似是通过一次次比试定下,当真闻所未闻,同时紫轩也心中好奇,暗想那供他们比试女色之人,为何不会喘气?
这四怪客分明是为紫轩而来,现下却将他抛在一旁不管不顾了。
青羽在紫轩耳畔低声急切道:“趁他们现在未注意咱们,快走!”当即二人远离这是非之地,青羽之前一甩手将巨石击飞,按理说应该强过紫轩,但其奔驰速度却较之紫轩慢上不少,紫轩将疑点问出,青羽惨然一笑道:“坦白说,我根本不算是一个武者,因为我根本不能修炼,我们司空族皆是如此,但我们族人身体刚坚,用钢筋铁骨形容犹不能及,而且力大无穷,我能够打飞那巨石,全是因此!”
紫轩听闻族人一词,想到陆馨烟的铜铃,忙道:“青羽,你说那铜铃,是在你部落驻扎地发现的,可否带我去看一看?”青羽笑道:“我们已进行了抚额之礼,从此你我便是至交好友,这点小事算什么,我来这里,是存着自己能找到幽冥剑的念想,现在看来,只是痴心妄想,只是不知幽冥剑被谁得去?又或者幽冥剑也未在此地出现?”
青羽在前,紫轩略后,二人蹚泥过草翻山越岭,走了许久依然荒无人烟。
青羽道:“刚才好险,若那四怪客没犯浑,咱们只怕已身首异处,紫轩,那四怪客为何说他们见过你?”紫轩思虑良久,摇头道:“他们说见过我,但我却绝对未曾见过他们的,那四个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青羽道:“人们称他们为四怪客,四怪客在幽岚界可是赫赫有名,个个修为高深莫测,鲜有敌手,但却无人知晓他们出处,也没人知道他们一身本领从何而来。”
一路驰骋,也不知翻过多少巍峨山峦后,沿途景致愈加苦寒凄楚,不仅人迹罕至,便连野兽都许久未见一只,视野中再无小溪清泉,翠草红花也无一株一朵,在紫轩心中惴惴之际,青羽笑道:“这样的景况,都是强者大战后留下的,其数量在幽岚界数之不尽,形成独特的地貌,最易躲藏,虽然环境恶劣,但只要能活着,吃再多苦也是应该,你说对不对?”
再往前行,只是一味的荒凉,青羽却始终乐不可支,说道:“到了族中,我请你喝黄雨酒,二爷爷酿的黄雨酒味道最好,你只要沾上一滴,保证你这辈子忘不掉,到时再配上连姨炒的流火豆,那滋味,想想都飘飘然!”言语不歇,青羽如数家珍地向紫轩讲诉着族中风光,脸上笑容越来越灿烂,应该是离族人驻扎地越来越近的缘故。
陡然青羽顿住身影,眼前是如蜂巢一般的坑洞,紫轩骇然,暗自惊叹当初在这里战斗之人的强悍,他来这里,是想探索有关陆馨烟的蛛丝马迹,若眼前场景是陆馨烟参加过的一场战斗所致,那她该有多强?可陆馨烟,不是只是一个普通人吗?青羽脸上笑容消失,有浓郁的血腥味随风飘来,他轻车熟路地奔进一个坑洞当中,紫轩紧随其后,坑洞里面尚有错综复杂的通道,幸有青羽在前,很快他身影又陡然顿住,在他前面,有着一具尸体,青羽表情痛苦地凝望着这具尸体。
再起步时,步伐已是变得蹒跚零乱,终于走到通道尽头,豁然出现一辽阔空间,若世外桃源,里面有人,却无声,死人是不能发出声音的!紫轩纵目望去,尽收眼底的都是尸体,青羽疾步走到一妇人跟前,略一翻动后叫道:“娘,您醒醒啊,我是青羽,我回来了!”又到一中年男子身旁:“爹,我这次又偷偷跑了出去,您打我啊,您快起来打我啊!”转而去拉一个老者:“二爷爷,您酿的黄雨酒呢,青羽要喝酒!”
青羽霍地站起,仰天吼道:“你们都说句话啊,干什么不理我,我以前淘气,惹你们生气了是不是?我改,我今后一定改,你们别不理我啊!”紧接着颓然躺倒在地,犹如野兽在地上嘶吼起来,泪流的愈多,痛扎根愈深,心便愈痛!尸体中有一杆烂旗飘舞,青羽哽咽着过去拔起展开,但见上面绘有一头银狼。
青羽厉声骂道:“天狼部!你们已抢走了我们珑鄂部的地盘,为何还苦苦相逼!我们流离失所辗转到了这凄楚之地,你们依然不放过我们,为什么?为什么?今日的仇我青羽记下了,不报此仇,誓不为人!”言罢,将旗杆折断,把族人掩埋后,大步流星迈入一屋中,提出两个瓷坛,又从另一屋中取出一碟豆子,青羽道:“紫轩,这是黄雨酒和流火豆,我们出去享用!”
外面暮霭沉沉,晚霞赤红如血。
青羽与紫轩每人一坛酒,相互对饮,间或吃一粒流火豆,青羽望着斜阳道:“这两样东西味道好不好?”紫轩道:“好!”青羽却猛地将酒坛砸碎,道:“好个屁!你可知这黄雨酒是用什么酿的?是用山间草梗酿制的!还有这流火豆…”他抓了一把流火豆抛在地上:“这是寻常人家喂牲畜的东西!可是在这里,我们却把它们当做美味,你说讽刺不讽刺?”
紫轩默然无语,他早已知道这两样东西糟糕透顶,在他各自品尝第一口的时候就知道。
青羽道:“紫轩,你可知道幽岚界有多大?”紫轩摇头道:“不知。”青羽仰望苍穹:“幽岚界有主星23颗,副星96颗,每颗星球直径至少有数十万千米,你说着幽岚界大不大?”紫轩点头道:“大,很大!”青羽冷声道:“可这天下之大,为何就没有我们珑鄂部的立足之地?我们不贪,渴时只要有一碗水就可以,饿时只要能吃饱就行,可便连这些,别人都无法容忍,你说为什么?”
紫轩不知道答案。
青羽道:“我听祖辈说过,我们司空族当年也是大族,可如今却任人宰割,备受欺凌,而且内部征伐不断,袭击我们的天狼部,也是司空族的一个部落!”他低头望向紫轩道:“紫轩,你信不信我日后能灭了天狼部,为族人报仇?”紫轩道:“我信!”青羽畅快笑道:“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你是不信的,但我一定会做到!紫轩,我亲爱的朋友,若你以后,听到封心大陆上有一人统一了司空族,成为一代霸主,我的朋友,那一定会是我!”
紫轩将酒坛递给他,青羽狂饮数口,挺身立于苍茫大地,风声呜咽中,势要将斜阳立尽!
紫轩酒量不佳,没多久便醉的不省人事,正混混沉睡时,互感骤风扑面而来,酒立即醒了,睁眼一看,赫然是发现自己被四怪客之一的胖如山背着,四人移形换影,腾云驾雾,如闪电在天地间游走,紫轩惊道:“我怎么在这里,青羽呢,你们要带我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