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郁琉音起来的时候,顾萧白已经准备出门。
“顾萧白,我,我有话跟你说。”
经过一夜的思考,郁琉音还是决定当面说再见。
就算顾萧白发火她也不想跟对方不辞而别。
顾萧白背对着她扣着西装上的扣子,扣子冰凉,却恰好跟他的指尖恒温。
郁琉音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小心翼翼跟伤感,顾萧白一直都清楚,她是最好的演员。
“顾萧白,我要搬家了。”
“嗯。”
顾萧白简单点头表示知道,拾步不带一丝犹豫开门离去。
咔哒。
门又轻轻关上,郁琉音心下一颤,有些茫然,有些无措。
空荡荡的屋子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摸着心头,同样的空空荡荡。
半晌,她才扬起笑脸。
“啦啦啦,终于可以不用天天对着面瘫啦,世界是多么美好,多么美妙。”
哼着不成调的小曲,郁琉音溜达到厨房。
最后一天在自己的领地上,她要吃光所有食物,消灭所有可以被顾萧白祸害的材料。
她的目标只有一个,饿死顾萧白。
打开冰箱,一阵冷气拂面,她迅速关上门,嘀咕了一句,“跟顾萧白一个温度值的。”
啪嗒。
打了个鸡蛋,黄色的圆蛋黄静静躺在器皿里,她想起顾萧白唯一一次做法就打碎了十几个鸡蛋的光荣事迹。
智商那么高的人,想不到是个超级大笨蛋。
一边吐槽着顾萧白,郁琉音打开垃圾桶想要扔蛋壳,手下的动作一顿,她的视线凝固在垃圾桶的一堆碎纸片上……
粘腻腻的蛋清流到掌心,有一股子腥味。
啪嗒,一滴清澈的液体溅落在垃圾桶里,打在纸片上,被侵透的纸片凹凸不平,将上边的一笔一划扭曲成一片。
顾萧白……
“喂,小欢,你帮我租一间房子住,嗯,不住在这边了……”
嘟嘟嘟。
“你等等,有电话进来。喂,你好,医院?什么?我妈病倒了?好,我马上来。”
打电话找来小欢把行李带走,郁琉音留给这间房子最后的怀念只是一个匆匆的背影。
到医院的时候,郁琉音还没进病房就见到外头站着的几个亲人。
郁石冲到她的面前,多日来滴酒未沾的瘾君子赤红着双眼大声咆哮,“钱呢?你说过给我的钱呢,郁琉音,我告诉你,今天你不给我钱,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郁杰同样气急败坏地不管不顾,“对啊,为人子女连赡养父母都不做,你是人吗?”
周围许多病人跟家属纷纷探出头来看热闹,护工小河知道郁琉音的为人,也知道她现在的身份,赶紧上前,故意提高声调摆正道理。
“郁小姐,他们今天上门要钱,老太太没给,他们就大吵大闹,另一位郁小姐推了一把老太太,这才把人弄得气急攻心。”
话音刚落,几十双眼睛都落在靠在都墙上一言不发的郁洁音身上,当中属郁琉音的眼神最冷,她嘀咕了一句,又尴尬地缩着头不敢叫嚷。
“现在情况怎么样?”
“医生还在里面抢救,应该没有大碍,老太太最近身体调养得不错,你别太担心。”
小河的话刚说完,郁石又狰狞着嘴脸道:“既然没有死,那就给我钱,快给我钱!”
所谓一夜夫妻百日恩。
郁琉音没想到郁石竟然为了酒,罔顾枕边人,罔顾她母亲的性命。
她一把从包包里拿出钱包,掏出里面所有的钱,一把砸向对面的三人。
“拿了钱,全都给我滚。”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不知道人红是非多,现在外面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呢,要注意形象!形象!”
郁琉音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面前的小欢苦恼地抓着头发走来走去,“不行,我要跟上边说。”
“不要。”
郁琉音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小欢,我刚才看过,没人拍也没人认出我,相信我。”
“真的吗?”
“嗯。”
“哎,那我去给你买午餐顺便请假,你也够累的,都是一群什么奇葩啊……”
小欢念念叨叨地走远,郁琉音呆呆坐在椅子上,头顶上的灯灭的一瞬间,她从椅子上弹跳起来。
“妈……”
秦玉躺在床上,带着氧气罩脸色苍白,单薄的胸膛在被单下虚弱起伏,好歹还留了一口气。
“郁小姐不用担心,你的母亲已经脱离危险,以后多静养,不能再受刺激了。”
“嗯,谢谢你医生,那我母亲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麻醉过了就会醒,再过一会儿。”
病房内。
郁琉音拿着湿毛巾给秦玉擦手,憋见手背上一片乌青,想来是被郁洁音推倒的时候撞到的。
都说子女是父母手心手背上的肉,想不到这肉也会伤身伤己。
这一刻,郁琉音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她不懂得骨肉亲情,却为这个躺在病床上两鬓苍白的女人感到悲哀。
“这样一个破碎的家,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去守护?”
病床上秦玉似乎有所感应一般缓缓张开双眼,看见床头坐着的是郁琉音,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欣慰,还有若有若无的失望。
“琉音,对不起啊,妈妈耽误你工作了吧?别怪你爸他们,妈妈是个要死的人了,能给的都给这个家了,以后还要请你看在妈妈的面子上,多多照顾他们。”
“妈,你别这么说,你的身体很好。”
郁琉音摇摇头,压抑住心底的酸楚,“妈,活着比什么都好。”
一想到唯一的亲情可能逝去,她的心就像被揪住一样难受。
秦玉拉着她的手,眼中也不禁淌出泪水,“妈妈会好好地,看着你恋爱,看着你结婚生小孩。”
说完,她转身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翠绿的手镯。
“这个是妈妈给你预备的结婚礼物,虽然现在还太早,但你先拿着。”
郁琉音看手镯遍体通透,不像是普通人家能戴得起的。
“妈,这镯子……”
“不要问,琉音,好好保管着它,就,就当做是妈的一片心意。”
郁琉音见秦玉不想多说,也便不好再问。
这镯子,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其实她不知道,今天早上就是因为郁洁音无意看见这镯子想要拿走,秦玉不给,双方才起了矛盾,最后郁洁音失手推倒了秦玉。
从医院出来之后郁琉音便马不停蹄赶回片场,只是刚一下车就远远看了一个老熟人。
莫筱竹。
她提着保温瓶,穿着白色流苏裙,一脸温柔地站在威廉身边。
郁琉音眉心一跳。
糟糕。
上次就隐隐觉得她提及威廉的时候态度有些奇怪。
这下子肯定又来找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