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有了初步打算,一转身,朝赵家大院后面走去。
身边的围墙足有两丈之高,而且笔直陡立,凡人根本无法攀上去,但这难不倒萧遥。他转到了后门附近,见左右无人,便稍一纵身,已经趴在了墙头之上。他不敢大意,否则一跃之下便可进入院内,但萧遥人小鬼大,心里机灵得紧,所以先趴在墙头探听一下院里的动静。
虽然夜色已经深沉,但明月高悬,眼前便如洒了一片淡淡的幽光,加之萧遥视力洞明,院里的一切尽收眼底。眼前是个后花园,到处都是鲜花翠枝,空气馥郁芬芳、湿润鲜嫩,闻之胸臆舒爽,让人顿有世外之感。
见后花园无人守卫,萧遥翻身落入院内,声息皆无,只有潺潺的流水声和微风拂过叶片的沙沙声,似有似无而又悠悠不尽。
脚下一条小径铺满鹅卵石,却十分平整,小径曲曲折折向前逶迤,萧遥循着小径向前走,在小径将到花园中央时,在树枝掩映之中一处假山露出了脸来,这假山形态逼真,细小而微,一望而去,当真便如置身于崇山峻岭之中,山峦起伏,危峰指天,一派万里江山的气魄,萧遥不禁凝神观望了良久,仿佛有清流飞瀑便在那假山之中隐匿着。移过视线,假山后是一个观景亭,其为八角攒尖顶,顶尖铺就的琉璃瓦色泽金黄与碧绿相映成趣,着实增添了几分绚丽和典雅。萧遥拾级而上,此处地势略高,整个后花园尽收眼底。在观景亭的一侧有一曲清溪正泛着波光静悄悄地流淌着,溪面虽不甚宽,却也颇具匠心,碧绿的荷叶懒懒地铺就在溪面上。整个后花园仿佛是另一个世界,了无人事,了无争斗,没有富贵,也没有凄苦,萧遥静立了片刻,心中无所想也无所思,时光流淌得极是缓慢,仿佛悠然一个世纪一般。
一阵风吹过溪面,落到萧遥的身上,萧遥一个激灵,这才又回到了现实之中。向前院方向望去,屋舍俨然,不计其数,除了最高的赵家楼之外仿佛分别不大,萧遥出了观景亭,沿着小径蹑足潜踪向前摸去。
出了后花园,萧遥微一提气,蹿上一座高大的房屋,在房顶上向远处张望,只见赵家大院房屋繁多,一时间真有些眼花缭乱。这最后一进院落里虽然也是彩灯高挂,除了几个女子的说话声却再无其他,显是内宅。
萧遥在屋顶上几个起落便到了赵家楼近前,早有嘈杂的人语声传了过来。楼前的广场上灯火通明,一些仆人出来进去端茶送水。
萧遥猛提了一口真气,脚下用力一点,电射而起,飘飘然落在了赵家楼的第一层房顶。转到后面,双脚钩住房檐,垂下身子,轻轻点破窗棂纸,向里面张望。
这赵家楼第二层和第三层都是观景之用,唯独这第一层是会客大厅,纵深足有十几丈,横跨近二十丈,极尽宽敞,周围几十根巨烛将大厅照得通明。大厅内桌椅摆设无不穷尽奢华,墙壁上悬挂着历代的名画,角落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瓷器、陶器和木雕、玉雕之类,当真琳琅满目。
此刻正分宾主落座,正中间的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个中年老者,须发花白,萧遥虽看不清他的容貌,却也能猜到必是那赵老太爷。左首边坐着四个年轻人,长相有几分相似,萧遥也早就见过,正是赵家的四个儿子,而右首边坐着刚刚进来的那个姓郝的,和他同来的一些人则坐在了远处,显然不是十分重要的角色。萧遥再看向姓郝的身侧,不禁大吃一惊,紧挨着坐定三人,一个脑袋极大,一个一身白衣,一个脸颊很长,不是西山三鬼是谁?三鬼之后仍然坐着几人,但想必身份地位不如三鬼,萧遥也不在意。
萧遥暗忖:“这西山三鬼与赵氏父子原来竟是一路,果然是物以类聚,同恶相济。”
忽听赵老太爷说道:“老朽区区诞辰,却让各位英雄受了旅途的劳顿,真是心中愧疚。”
“老伯不必如此,我与令郎乃是过命的交情,即便远隔万里,小侄也会登门拜寿。”姓郝的笑着说道。
“郝大哥说的不错,我们西山三鬼与令郎也交情匪浅,绝无不来之礼。何况今日还能结交水云寨的郝寨主真是难得之至!”大头鬼说着向姓郝的抱拳示意。
“哈哈!”郝寨主一派豪情,说道,“西山三鬼也是当今英雄,今日相聚郝某也是三生有幸。”言语之间甚是亲近。
“郝大哥与三鬼大哥都是我莫逆之交,大家不必客套,既然今日相识,以后便多亲多近。”赵彪笑着说道。
“那是自然,郝寨主乃是静水堂的人,而我们西山三鬼也于日前加入了烈火堂,自然都隶属于天一派,那便是一家人,何况我们今日一聚更添了几分亲热,以后便是兄弟了。”大头鬼热情高涨。
“哦?”赵彪惊讶地口气说道,“原来三位哥哥已经加入了烈火堂?那真是可喜可贺!”
萧遥听江源解说过静水堂和烈火堂的由来,心中不免对天一派颇有微词,暗道:“天一派枉为修真大派,手下怎么竟有这样的败类?”转念又想:“今天我要大闹赵家,西山三鬼虽然没什么可怕,却不知那姓郝的和赵彪功夫如何,但无论怎样,今天我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绝不能让赵家父子如此惬意。”
忽听赵老太爷吩咐道:“既然贵客都已来了,赶快开席!”
马上有仆人摆好桌椅、餐具,紧跟着,杯盘罗列,山珍海味无不齐全,食物的香气传到了萧遥鼻腔,萧遥登时咽了咽口水,心中暗忖:“这些无恶不作的坏人竟然吃尽穿绝,而穷苦人家的子弟却粗食布衣,真是岂有此理。”
萧遥气极,直起了身,从怀里掏出面具,戴在了脸上,转到了楼前,飞身跳了下去。把身旁左近的几名仆人吓了一跳,再看向萧遥的脸孔,“哇”的一声惊叫起来。
这一下大厅的众人也都听的清清楚楚。
赵彪呵斥了一声道:“什么事老陈?”
被称为老陈的仆人吓得面无血色,磕磕绊绊地跑进了大厅,结结巴巴地喊道:“有…有鬼!”
“混蛋!”赵老太爷的脾气向来暴躁,老陈身子战栗,作声不得。
“哈哈!”萧遥装作粗哑而沧桑的嗓子笑了笑,迈步进了大厅。
“阁下是谁?竟然敢来我赵家装神弄鬼?”赵彪看得出眼前的萧遥只是戴了个相貌狰狞面具,哪是什么鬼怪?于是豁然站了起来,迎着萧遥走过去。
“在下西山鬼爷,听闻赵老弟六十寿诞,老兄也来凑个热闹。”萧遥大咧咧地说道。一句话把在场人全给喝住了,一个个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听萧遥如此说,赵彪僵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眼巴巴看着父亲和西山三鬼。
“我们是西山三鬼,怎么没听说过你的名号?”无常鬼皱眉问道。
“哈哈!”萧遥大笑,说道,“天下之大,西山之多,我所居的西山未必是你所居的西山。何况我知道你们西山三鬼,你却不知道我的名号,哈哈,这就叫做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们井底之蛙又怎么知道那东海之大!”萧遥故意绕了绕圈子,而且颇有大言欺人之势。
这一番话着实奏效,无常鬼瞠目结舌,不知所以,其他二鬼也面面相觑,摇了摇头,便是其余众人也懵懵懂懂,有的疑惑不解,有的肃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