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家中,脑子里乱得象粘了厚厚的浆糊,干什么都干不到心上。晚饭,虽然做了自己平素最爱吃的炸酱面,可只吃了一口,就觉得五脏六腑,一阵翻滚,又酸又臭的绿水从喉咙里喷射而出。心中就如同有千万只蚂蚁在不停噬咬,这种感觉太难受了,令人觉得抓狂,令人觉得呼吸都要窒息。令人觉得呼吸都要窒息。杨阳,你一定是生病了,一定是这样。因为淋了雨,因为受了寒凉,我这样告诉自己。
我濑了口,跳上床,将棉被把浑身上下包了个严严实实,心想睡一觉,便不会再难受了,可是任我烙饼烙了一千张,绵羊数了两万只,依然难以安睡。浑身上下,里里外外,似乎没有一个零件正常。
我想找粒感冒药来吃,可是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只有一片雷尼替丁和半瓶鼻咽康。这都是我的药,我这个人体质一向不好,所以既有鼻炎,还有胃病,从十来岁就已是药罐子,感冒也是三天两头,所以,我什么都能缺,就是缺不了药。我明明记得上次感冒,是两周前的事,我买了一盒白加黑,还未吃完,就一直放在抽屉里。可是却好端端的没有了,就算是家里遭贼,小偷偷什么,也不可能偷药啊。我叹了口气,想到姜汤也可以祛寒,于是就去厨房想找块生姜,准备熬碗姜汤。谁知连姜都用完了,看来只能下去买盒药了。
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向外望望,雨还在下,而且还不小,我能清晰地听到雨点落在地面的声音。九月,这个季节,正是北方雨水连绵的天气。想起小时候,秋雨比现在还要缠人,通常都要持续半月以上。
在这样的季节里,我会异常高兴,然后打着花雨伞,挎着小篮子,蹦蹦跳跳得去村外的小树林里采蘑菇,那些蘑菇长得又圆又胖,一簇簇挤在一起,煞是可爱。雨季越长,蘑菇便长得越多,通常采回的蘑菇几天都吃不完。不论是爆炒,还是做汤,只要搁点葱、姜、蒜、大料、五香粉,那滋味真的是比红烧肉还要香。虽然现在超市里,蘑菇的种类很多,可是再也吃不出那种天然的香味。
我抽回神游的思绪,拿了伞,走出家门。出了楼梯口,我撑起伞,雨点打落在伞上,发出“啪啦、啪啦”的响声,因为有风,雨水从雨伞的边缘斜斜地飘进来,我只穿了一件薄衣,不到片刻,便已经湿了一大
我急走了两步,来到小区内的门诊旁,门诊外是早已关得严严实实的卷闸门。真是奇怪,平常不过十一点是从不关门的,是因为下雨的缘故吗?不应该啊,诊所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不可能管什么天气好坏。我心里疑窦暗生,不由就着小区内昏黄的路灯,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手表的指针清楚得指向凌晨0:38分。我心中苦笑连连,并非是别人关早了门,是自己活得太颠倒。
朝四周瞅瞅,只有三两零星的灯光从某个窗子里透出,其余都漆黑一片地沉静在被雨帘包裹的夜色中。
我没有上楼,就撑着伞,站在雨中。整个世界都那么安静,只余我,只余雨声,可是我的心却安静不了,我想忘记自己,我想忘记一切,可是曾力和那个女人的影子却不停地在我眼前晃动。从小到大,从远到近,每晃动一次,就如同有人拿着一把锋利的尖刀在我心上狠狠地划了一下。
我知道自己不该这样的,当初的协议已经说好的,彼此互不干涉对方一切行动自由。可是我现在却管不住自己的心,管不住心中那不知从何而来的雄雄妒火,就象年少时,嫉妒自己朋友的美丽一样,就是那种感觉,不,是比那种感觉更加强烈,好象有人深深地要在自己的身上扯下一快皮肉。
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难道是我爱上了这个在法律上称之我丈夫的男人了?不可能啊,三年来,我每天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绝对不能够爱他,否则将会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而且后来我也做的很好啊,和他能少说绝不多说,能不说绝不少说。
难道说当一个女人的身体属于一个男人时,她的心就一定会为这个男人沦陷吗?可是现在这个时代,很多女人都把**都当作每餐饭后的必备甜品,照这样的逻辑推断,那她们不是早就应该已经神经错乱了,可是那些人照样活的光鲜滋润。我的朋友小芳便是这样活生生的例子啊。
不,我绝不可能就这样轻易地爱上他。
“大姐,原来是你呀,我还以为是……,虚惊一场。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怎么跑下来淋雨?是出了什么事?”是小区的保安。只见他面上有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之色,手里还紧紧握着一根电棒。
这大半夜的,我一身白衣白裤站在雨中,大概刚才是把我当成出来游荡的女鬼了吧。只是若真的是女鬼,他手里纵使握着最先进狙击步枪,大概也没什么用吧。我透过重重雨帘,看着他,心道,真是个孩子。“没什么事,我只是睡不着,出来走走,你快回去睡吧。”他冲我善意地笑笑,转身走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轻叹了一口气,也扭头朝楼上走去。
第二天,我便真的病得一塌糊涂。于是也就有了开头的一幕。
我想婆婆一定是对曾力进行了顿苦口婆心外加当头痛骂,所以曾力才会对我那样怪腔怪调,只是现在想来真是万分后悔。因为看样子,这孝子,曾力也未必愿当。倒可能更让他对我的厌恶,加深了几分。
只是说我连小姐都比不上,这也太欺负人了吧。小姐会什么,不就会勾引男人吗?这点,是女人都会。
感冒好了以后,我照常去单位上班。虽然上级的验收总算是应付过去了,可是因为请了五天假,工作积累了不少。整整一个上午,我都坐在电脑前,入着这几天落下的账,直干得我头昏眼花。
“嗨,工作?今天怎么穿得这么靓?”说着便一屁股坐在我的办公桌上,不用抬头,我都知道来的是谁。这个身体的主人名叫李贵贵,初听到她名字的时候,是她正和厂里的一位男业务员在一起,我一直以为是那男同事的名字,可最后才知道,李贵贵原是她的芳名。
我真是搞不明白,为什么她老爹会起个这样老土又这样男性化的名字给她。每次喊她的名字,总觉得说不出来的别扭。她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梳着齐耳短发,嗓门宏亮,身板壮硕。还特别喜欢穿得大红大紫、花里胡哨,只是那样女人味十足的时装穿在她的身上,实在有些不伦不类。
她这个人原本也没什么文化,不过因为是老板娘娘家的表姐,所以老板便安排了一份办公室的工作给她,说白了也就是一份闲差。每天闲来无事,东窜窜、西窜窜,和长舌妇没什么分别。
我是极不喜欢她的,但她却老爱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而且说话总是阴阳怪气。
“你也穿得很靓。”我客气地回赞道。
“哪有你靓,看你这衣服领口开得这么低,里面的胸罩都露出来了,你的胸罩好漂亮,是什么牌子的?!”说着还将头往我这边探了探。
现在虽然已是九月下旬,可是因为全球变暖的趋势,我们这个北方城市的气温也在逐年升高,所以我只穿了一件白棉布衬衫,我开了一上午电脑,刚才感觉室内有些热,于是便解开了上面的领口。
我是搞财务的,所以除了出纳,办公室里就只有我。平常,我们财务室除了老板,一般是不会有人来的。只是李贵贵因为仗着是老板娘的亲戚,所以在单位里没有哪,是属于她的禁地。老板对此,虽然有些不满,但毕竟为了后院太平,也就由她去了。
她一米七几的身高,在这个角度,自然是将我的胸部一览无余。我将伏在桌上的身子朝椅背靠了靠,心里很是不悦,但大家都是女人,我也不好发作。谁知她的手竟然伸到我衣内抓了一把。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着实让我吓了一跳,我气恼地看着她,心想这人怎么这么变态,如果不是她有老公,有儿子,我一定会以为她是同性恋。
“嗯……哼。”对面的出纳小张故意咳了两声,她向小张瞟了一眼,然后冲着我说:“这里又没男人怕什么,我一向都和人这样闹着玩的,杨阳,你不会介意吧?”说着,脸上挤出一丝虚假做作的笑容。
“当然不会。”我也将嘴角努力弯出一点弧度。心里很是无奈。
若是和她较真岂不是显得我很没风度,反正也没少块肉,我自己安慰自己。
谁知下午,一件让我意想不到的事又发生了。老板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每月的这天下午,便是销售人员的例会时间。
会议的内容无非是对本月销售的总结,以及对下个月的计划和展望,每次都搞得销售部的同事,一个个群情激昂、雄心壮志。用他的话讲,这叫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攻心术,可是这种战略也没见得他们的销售业绩有什么显著的提高。
我想他也只是照搬照抄,并没有做到灵活应用。对一代伟人谋略的研究,还停留在半瓶子醋的地步。
虽然我不属于销售部门,但我们这个不算很大的厂,每个人的职务原本也不是化分得那么清楚。何况以我三十岁的高龄、在厂里近两年的资历,也总能时不时发表一些歪理邪说,因此,这样的例会老板总要叫上我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