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一段时间里萧悦明显察觉到了林烨的不对劲，两个字——疲倦，这种状态以前林烨间歇性的会有，但一般都是双目无神，而今则变成了昏昏欲睡。起先她以为是熬夜，后来发现林烨的嗓音也有点不对，和平时不同，却又没有感冒的迹象，上网查了查，她猜想林烨可能是进入了变声期。可变声期会导致疲劳吗？然后她联想到了青春期，脸腾地就热了，一晚上都没怎么睡，事情也就没敢多问。
窗外的天色蓝蒙蒙的，参杂着灰暗，教室里却亮若白昼。此起彼伏的晨读声颇为无力惨淡，也有那么几个激进的，嗓门大得让林烨担心他们会不会把语文英语书啃掉。
世界上怎么会有早自习这种邪恶的存在呢……林烨想。宛如信教徒餐前的祷告，从来未曾落下过。然而才想到一半眼皮就忍不住开始发生关系了……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有什么东西轻悄悄地爬上了大腿，迷迷糊糊间林烨摸了过去。
柔柔的，软软的，一根一根……
咦，我怎么多了只手？
林烨疑惑，猛然间一个机灵，想起前几天那股钻心的肉疼，顿时吓得菊花都麻了。
他怒视着抽回手的萧悦：“你又想来！还有没有王法了？”
萧悦冷笑着递过笔记本：我就是王法！
然后拿出了生死簿。
林烨不为所动，脸上甚至有些大义凛然：萧小悦我告诉你，你可以伤害我的感情，但不能凌辱我的肉体！但是，既然你已经侵犯了我的肉体，就不能再伤害我的感情——求你把本子收回去好不好？
萧悦执笔的手颤了会，忽地把笔记本死死地盖了起来，向下倾斜的侧脸上涌起一抹前所未见的让林烨心惊胆战的红。
半个小时后林烨还在想，刚才是不是太流氓了一点。
这样真的不好，万一惹恼了她可能会发生连锁效应的……
二十八号，清晨，有雨。细雨迷蒙着苍穹，也安谧了人心，仿佛还渗入了空气中，连呼吸都变得****无比。
作为一个有境界的人，林烨很喜欢这样的天气，文杰在一棵老樟树下招手，他小跑着跟了上去。随着人流，二人并肩走向食堂。
“准备得怎么样了呆逼？”文杰问。
林烨吸了吸鼻涕，声音怪怪的：“还好。”
“不就献首歌吗，再三叮嘱过不要紧张，你却硬生生在最后两天给老子搞成这样！”
“我没紧张！”
“那感冒怎么来的？”
林烨：“……这有关系吗？”
文杰火大：“我懒得和你解释！本来就没什么唱歌天赋，还偏偏选首要压着嗓子唱的，现在又被感冒弄成这副矬样，到时上台谁看谁听谁嫌……竖子不足与谋！”
“那，还是别上去了吧……”
“你懂什么？正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猥琐少年不惜残病之躯弄曲赠佳人——这样的杀伤力你是无法想象的！”
“……好像有点道理，但你能不能把猥琐两个字去掉，而且我只是感冒，没有哪里残吧？”
文杰哈哈大笑：“开玩笑，长成这样还不残？”
“……若不是老夫身体不适，定让你血溅五步！”
“还有，记得上台的时候要带纸巾，唱到一半就擤擤鼻涕，越凄美越好，渲染气氛，懂吗？”
林烨将刚擦完的纸团扔进垃圾箱，认真地点点头，正处于感冒的巅峰期，上去不准备这东西他还真有点发憷。
至于凄美——他觉得……还是算了吧！
林烨就读的高中是一所私立学校，以一个“严”字出名，所以就连早餐后都不是立即上课，而是有一个十五分钟的“小自习”。
用老班的话来说：“这不是剥夺你们的用餐时间，而是学校考虑到上课之前预习一下要讲的内容会相当程度地提高听课效率！也是降低学生上课迟到率的一种有效手段……”最后总结：“所以‘小自习’是学校的‘法定课时’，绝容不得任何人亵渎！”
当然，值日生没搞完卫生的也可以利用这段时间继续搞，前提是你得祈祷老班有事没来或者他的心情足够好。
而某天如果一旦有人生日，那么老班就会仁慈一回，将这段时间加上晨歌五分钟给同学们表演节目为寿者庆生。
小自习的铃还没响，座位上的林烨已然坐立不安——他破天荒地早来了七分钟！
萧悦：“扭来扭去干嘛，你屁股痒？”
“是啊是啊，班长大人你能不能帮我挠一挠？”林烨貌似轻松地开着流氓玩笑，握笔的右手指节却微微发白。他摊开的语文书里夹着张纸，上面是抄好的歌词。
“不要脸……咦，你在看什么？”萧悦说着凑了上去。
林烨闪电般地用手挡住，而在下一刻，萧悦也触电般地拽回了小脑袋，晃动的马尾差点扫到林烨的脸。
林烨对此仿佛一无所知，只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遮住了大半边的纸，嘴里念念有词。
萧悦沉默，整理书桌，很久，她问：“你要上去唱歌？”
“这个……”林烨用右手挠着头。“……是吧。”
“练很久了吧？”
“……还好。”
萧悦就不说话了。
铃声如期而至，林烨一个哆嗦，朝讲台上望了望，文艺委员还没来，应该正在办公室取班费买的礼物以及找老班写祝语，面上舒缓了些。
侧后方的文杰突然拉住了擦地路过的值日生：“老马，今天心情好，我来给你搞吧。”说完还没等人家答应他就一把将拖把抢了过去。
怔在原地的老马不明其意不知所措，良久才对着空气喃喃回了句：“心情这么好真的没问题吗？”
片刻后文艺委员满脸笑容地走上了讲台，假咳了咳说：“今天是一个超卡哇伊超温柔可爱的女生的生日！所以虽然她话比较少，但大家肯定都很关注她——尤其是男生。这位女生就是——苏皖同学！”热烈的掌声响起，夹杂着尖锐的口哨声，文艺委员接着说：“按照隆重的传统，我们先合唱一首生日快乐歌祝她生日快乐！预备，一二三一起唱……”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
而此刻文杰正拿着拖把拖到林烨身旁，猛踢好友的脚：“上！上！上……”
林烨巨怒：“上你菊花啊上，生日歌还没唱完呢……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随着歌声落下，更为热烈的掌声响起，文艺委员走到苏皖课桌前递给了她一本笔记本：“小皖，生日快乐！”
成为焦点的苏皖起身接过，脸色微红：“谢谢你，也谢谢大家！”
文艺委员：“那么前戏就到此为止了，接下来……嘿嘿，大家都懂的！”说完有意无意地朝林烨这边望了几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