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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唐诗(4)

樵客初传汉姓名,居人未改秦衣服。

居人共住武陵源⑤,还从物外起田园。

月明松下房栊静,日出云中鸡犬喧。

惊闻俗客争来集,竞引还家问都邑。

平明闾巷扫花开,薄暮渔樵乘水入。

初因避地去人间,及至神仙遂不还。

峡里谁知有人事,世中遥望空云山。

不疑灵境难闻见,尘心未尽思乡县。

出洞无论隔山水,辞家终拟长游衍⑥。

自谓经过旧不迷,安知峰壑今来变。

当时只记入山深,青溪几度到云林。

春来遍是桃花水,不辨仙源何处寻。

【注释】

①古津:一作“去津”。津:渡口。

②坐:因。

③红树:指繁花盛开的桃树。

④隈隩(wēi ào):山崖曲深处。

⑤武陵源:即桃花源。汉属武陵郡(郡治在今湖南省常德市),故称。

⑥游衍:犹言留连不去。

这首诗以陶渊明的《桃花源记》为蓝本,取其大意,变文为诗,进行艺术的再创造,开拓了诗的意境,具有独特的艺术价值。其段落与陶潜的散文相仿,但画面却比陶文更加生动优美,绚丽多彩。全诗笔力舒健,韵脚多变,平仄相间,从容雅致,韵味深长。

终南山

太乙①近天都,连山接海隅。

白云回望合,青霭②入看无。

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

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

【注释】

①太乙:山名,是终南山的别称,在陕西长安县南五十里。

②霭(ǎi):云气。

这首诗从不同角度描写终南山的宏伟气象,首联写远景,以夸张的手法,极言山之高远。次联写近景,身在山中之所见。第三联高度概括,进一步写山之南北辽阔和千岩万壑的形态。尾联写为了入山穷胜,想投宿山中人家。整首诗的艺术表现颇具特色,意境清新,宛若一幅山水画。

过香积寺①

不知香积寺,数里入云峰。

古木无人径,深山何处钟。

泉声咽危石②,日色冷青松。

薄暮空潭曲,安禅制毒龙③。

【注释】

①香积寺:在今陕西省长安县南神禾原上。

②咽危石:咽(yè),泉水流经高险的岩石所发出的幽咽之声。危:高。

③“薄暮”二句:意思是说,僧人坐禅入定制伏了毒龙,傍晚时分,潭曲已显得空虚。潭曲:毒龙的巢穴。安禅:僧人坐禅,心境晏然,入于禅定。一说毒龙为妄心,僧人入定,克服了妄想。

这是一首记游之作,主要在于描写景物。题意在写山寺,但并不正面描写,所写的都是寺外的环境,更能表现山寺之幽胜。全诗不写寺院,而寺院已在其中,构思奇妙、炼字精巧。

山中送别

山中相送罢,日暮掩①柴扉②。

春草明年绿,王孙③归不归?

【注释】

①掩:关闭。

②柴扉:柴门。

③王孙:贵族的子孙,这里指送别的友人。

这是首以送别为题材的作品,本诗不写离亭饯别的依依不舍,而选取别后的沉静相思入笔,这是超出一般送别诗的所在。惜别之情,自在话外;意中有意,味外有味。读之令人神远,在同类作品中显示出独特的艺术魅力。

相思

红豆①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②,此物最相思。

【注释】

①红豆:又称相思子,产于岭南,其子赤红首黑,晶莹如珊瑚,南方人常用以作饰物。

②采撷:采摘。

这是一首着名的抒写相思之情的小诗。作者选择极富形象性且又含美好传说的红豆作描写对象,寄寓深沉,一气呵成,使其达到很高的艺术境界,成为长诵不衰的名篇。

杂诗

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

来日①绮窗前,寒梅着花未②。

【注释】

①来日:指离开故乡到这里来的那天。

②着花未:开花没有。着(zhù):显出,引申为“开”。

这是一首抒写怀乡之情的诗。诗以白描记言的手法,简洁而形象地刻画了主人公要了解乡事之情的急切,透露出一种儿童式的天真与亲切。寓巧于朴,韵味浓郁。

九月九日忆山东①兄弟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②少一人。

【注释】

①山东:华山以东,作者的家乡蒲州在华山以东。

②茱萸(zhūyú):乔木名,果实有浓烈香味,可入药。古人重阳日登高,或头上插茱萸,或身上佩带茱萸囊,认为可以去邪避灾。

这是一首写游子思乡怀亲的诗。诗人一开头便紧扣主题,写漂泊游子的孤独凄凉,因而时时怀念亲人,遇到佳节良辰,更是思念有加。接着写远在家乡的兄弟,按照重阳的风俗而登高时,也在怀念自己。本诗构思巧妙,含蓄深沉,既朴素自然,又曲折有致。

秋夜曲

桂①魄初生秋露微,

轻罗已薄未更衣。

银筝夜久殷勤弄,

心怯空房不忍归。

【注释】

①桂:指桂花,开在八月。这里指已进入深秋。

这是一首宫怨诗。诗的语言非常委婉,感情也很细腻,把儿女们的羞涩掩蔽得严严实实。可是一经点破,幽怨之情即跃然纸上。

渭城①曲

渭城朝雨浥②轻尘,客舍青青柳色③新。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④无故人。

【注释】

①渭城:就是咸阳,现今陕西省西安市。

②浥:湿润。

③柳色:柳象征离别。

④阳关:古关名,在甘肃省敦煌西南,由于在玉门关以南,故称阳关,是出塞必经之地。

这是一首着名的送别诗,诗的前两句为送别创造一个愁郁的环境气氛,后两句再写频频劝酒,依依离情,表现了作者对友人的深挚情谊。这首诗语言朴实,形象生动,道出了人人共有的依依惜别之情。唐时即被谱成《阳关三叠》,历代广为流传。

送别

下马饮君酒①,问君何所之②。

君言不得意,归卧③南山陲④。

但去莫复问,白云无尽时。

【注释】

①饮君酒:劝君喝酒。

②何所之:去哪里。

③归卧:隐居。

④南山陲:终南山边。

这是一首送友人归隐的诗。语言平淡朴素,但却词浅情深,含义深刻。全诗写失志归隐,借以贬斥功名,抒发陶醉白云、自得其乐的归隐之情,诗的后两句韵味深厚,诗意顿浓,羡慕有心,感慨无限。

丘为

丘为,生卒年不详。嘉兴(今属浙江)人。天宝进士,曾官太子右庶子。与王维、刘长卿友善。卒年96岁。其诗多为五言诗,是盛唐时期山水田园派的诗人。

寻西山隐者不遇

绝顶一茅茨①,直上三十里。

叩关无僮仆,窥室惟案几。

若非巾柴车,应是钓秋水。

差池不相见,黾勉②空仰止。

草色新雨中,松声晚窗里。

及兹契③幽绝,自足荡心耳。

虽无宾主意,颇得清净理。

兴尽方下山,何必待之子④。

【注释】

①茅茨:茅草屋顶。《韩非子·五蠹》:“尧之王天下也,茅茨不剪,采掾不斫。”这里指茅屋。

②黾(mǐn)勉:勉力,尽力。

③契:惬合。

④之子:这个人,这里指隐者。

这是一首表现隐逸情趣的诗。前八句写寻访隐者而不见的怅惘;后八句写从幽绝的环境氛围中,自得理趣的满足。全诗通过对隐者清寂居室及幽雅环境的描绘,构成志趣高洁的意境,表现了作者超凡脱俗的情趣和闲适旷达的胸怀。

李白

李白(701-762),字太白,号青莲居士。祖籍陇西成纪(今甘肃静宁县成纪乡),5岁时随父迁居绵州昌隆(今四川江油)青莲乡。

25岁离蜀,长期漫游各地。天宝元年被供奉翰林。安史之乱中,曾入永王李幕府,因败牵累,流放夜郎。中途遇赦东还。晚年漂泊困苦,卒于当涂。其诗风雄奇豪放,想象丰富,语言流转自然,音律和谐多变。善于从民歌、神话中吸取营养和素材,构成其特有的瑰玮绚烂的色彩,达到了浪漫主义诗歌艺术的高峰。

关山月

明月出天山①,苍茫云海间。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汉下②白登道,胡窥青海湾。

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戍客望边邑,思归多苦颜。

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注释】

①天山:即今甘肃西北部之祁连山。

②下:指出兵。

在本诗中,李白以乐府古题描写兵士离别家乡去守卫边塞,长期不返,引起思归的痛苦。诗人没有把征人思妇之情写得纤弱和过于愁苦,而是用壮阔的万里边塞之景来引发这种感情,展示了战争给广大人民带来的痛苦及所付出的巨大牺牲,从而揭示出本诗的主题。这首诗层次分明,结构紧凑,意境深远,感人肺腑。

梦游天姥吟留别①

海客谈瀛洲②,烟涛微茫信难求。

越人语天姥,云霓明灭或可睹。

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

天台③四万八千丈,对此④欲倒东南倾⑤。

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度镜湖月。

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⑥。

谢公⑦宿处今尚在,渌水荡漾清猿啼。

脚着谢公屐,身登青云梯。

半壁见海日,空中闻天鸡。

千岩万转路不定,迷花倚石忽已暝。

熊咆龙吟殷岩泉,栗深林兮惊层巅。

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⑧兮生烟。

列缺霹雳,丘峦崩摧。

洞天石扉,訇然中开。

青冥⑨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

霓为衣兮风为马⑩,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

忽魂悸以魄动,怳惊起而长嗟。

惟觉时之枕席,失向来之烟霞。

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

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注释】

①天姥(mǔ):山名,在浙江省天台县西。留别:是说自己要到吴越游历,写诗赠给留在东鲁的朋友。

②瀛洲:古代传说东海中的三座仙山之一。

③天台:山名,在今浙江省天台县北,天姥山东南。

④此:指天姥山。

⑤欲倒东南倾:天台山倾倒在天姥山东南的山脚下。

⑥剡溪:剡(shàn),在今浙江省嵊县南,即曹娥江上游。这两句是说,鉴湖上空的明月照着我的身影,伴送我到达剡溪。

⑦谢公:指南朝宋诗人谢灵运。他喜好游山玩水,游天姥山时曾在剡溪住宿过。

⑧水澹澹:形容水波荡漾。

⑨青冥:指青暗的高空。浩荡:无边无际的样子。

⑩霓(ní):虹。霓为衣:以彩虹做衣裳。风为马:以风当马。

云之君:云神,这里泛指神仙。

悸(jì):因害怕而心跳得厉害。

这是一首记梦诗,通过对梦游天姥山的精心描绘,表现诗人对理想生活的热烈追求和对现实社会的强烈不满,以及蔑视权贵的反抗精神。构思精密,意境雄伟,内容丰富曲折,形象辉煌流丽,是李白诗歌中积极浪漫主义的代表作。

长干行

妾发初覆额①,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

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

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

常存抱柱信②,岂上望夫台③。

十六君远行,瞿塘滟滪堆④。

五月不可触⑤,猿声天上哀。

门前迟行迹,一一生绿苔。

苔深不能扫,落叶秋风早。

八月蝴蝶黄,双飞西园草。

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

早晚下⑥三巴⑦,预将书报家。

相迎不道远⑧,直至长风沙⑨。

【注释】

①初覆额:头发刚刚盖住前额,指童年时候。

②抱柱信:《庄子·盗跖》载:尾生与女子约好在桥下相会,女子未来,大水忽至,尾生不肯离开,抱着桥柱被水淹死。后人以抱柱为守信约之词。

③望夫台:在忠州(今四川省忠县)南,相传古代有人久出未归,他的妻子天天登台远望。

④滟滪堆:滟滪(yàn yù),瞿塘峡口江心的一块巨大礁石,冬天露出水面二十多丈,夏天没入水中。船经此处很容易触礁。

⑤不可触:因五月江水暴涨,滟滪堆几乎全被淹没,舟行于此极易触礁沉没,所以说“不可触”。

⑥早晚:何时。下:顺江而下,指回家。

⑦三巴:古巴郡、巴东、巴西三地,今四川省东北部。

⑧不道远:不说远,不嫌远。

⑨长风沙:地名,在今安徽省安庆市东长江边上。

这首诗通过一个女子自述,表现她与其丈夫自幼建立起来的纯洁真挚的爱情以及对长期远出的丈夫无限思念之情。全诗形象鲜明,感情细腻,缠绵婉转;语言平白如话,音节和谐;格调清新隽永。“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已成描摹幼年男女纯真情谊的佳语。

宣州谢楼饯别校书叔云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①。

蓬莱②文章建安骨③,中间小谢④又清发⑤。

俱怀逸兴⑥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注释】

①酣(hān)高楼:畅饮于高楼。

②蓬莱:此指东汉时藏书之东观。

③建安骨:建安风骨,指建安时期以曹操父子和“建安七子”的诗文创作风格为代表的文学风格。建安,为汉献帝(196-220)的年号。

④小谢:指谢朓。后人将他和谢灵运并举,称为大谢、小谢。这里用以自喻。

⑤清发:指清新俊逸的诗风。发,秀发,诗文俊逸。

⑥逸兴(xīng):飘逸豪放的兴致,多指山水游兴。

这首诗意气豪迈,辞语慷慨,深刻地抒发了诗人怀才不遇的苦闷,同时也流露出消极的出世思想。思想感情瞬息万变,艺术结构腾挪跌宕,起落无端,断续无迹,深刻地表现了诗人矛盾的心情。“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之句,是千百年来描摹愁绪的名言,众口交赞。

春思

燕草①如碧丝,秦桑②低绿枝。

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

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③?

【注释】

①燕草:燕地的草。燕地是诗中女子的丈夫征戍的地方。

②秦桑:秦地的桑树。秦地是女子所居之地。

③罗帏:丝织的帘帐。

这首诗写女子在春天怀念远在边塞的丈夫和她的坚贞的爱情,以相隔遥远的燕秦两地春天景物起兴,别具一格。思妇触景生情,想起了远方的丈夫,颇为伤怀。她申斥春风,正是明志自警,恰到好处。全诗无理而妙的描写,深刻地表达了各种复杂的感情,描写了思妇对丈夫的思念,又表现了她忠于所爱、坚贞不二的高尚情操。以景寄情,委婉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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