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端到底还是决定跟着佟铁河的“年礼专机”走。
自打佟铁河两年前买了这架飞机,这她还是第一次用。佟胜利当初听说儿子买飞机的事情,很不以为然。那阵子几乎是见一次面,训斥一回。害的家里人都不敢在他面前提这劳什子。佟铁河不避讳,她还是得照顾老爷子的情绪。佟铁河说老爷子没那么多闲心思管这些,况且这几天正忙着开经济工作会议,更没空理这些闲事。好吧,他总是有理。
自端打点好要带的东西,又特地回柳荫街。走之前少不得要跟爷爷奶奶黏糊一下。
巧的是自飒也在家。姐妹俩凑在一起,在大炕上叽叽呱呱的说话,看的景老太太舒心极了。
自飒知道她打“飞的”走的前因后果,饱饱的笑了她一顿。
“好歹空中交通不堵塞不是?”
自端无奈,“因为这东西,生出多少事来。”
“这要说也是,佟铁河一不偷二不抢,不就买个这,他爸生那么大气干嘛?老子要官声,儿子有钱都不能花?这是什么道理。”
“你说的和佟铁说的一模一样。”
自飒笑着,“难道你不这么想?”
“话虽如此……”
还是太招摇了。
依着她的想法,任何时候,都是轻车简从最好。
快乐总是从最简单上来。不信佟铁河不懂这个道理。
当然他也有他的道理。
有私人飞机,有些事情做起来更方便。
况且有时也不单是为了他自己。
这些她是能理解的。
自飒见她语塞,笑道:“你是在意他用这个去私会情人?”
自端瞪她一眼。
景老太太也忍不住皱眉头,“说话也没个忌讳。”
自飒吐了吐舌尖,呵呵的笑着,凑近了看自端,“我说中了吧?”
自端没好气的伸手把她的腮帮子推开,“什么呀!”
自飒哈哈大笑,伸手戳了自端胳肢窝一下,自端怕痒,自飒笑道:“我说着玩儿呢……我看,这回多半是他不放心你。”
不放心嘛?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他自己也说,那些东西,走公航花费更大。
“你这不是病秧子一个嘛。这会子还不表现表现?不然回头我们不怪他没照顾好你,佟伯母也饶不了他。”自飒笑嘻嘻的。自端那边的状况,她自然是清楚的。
自端想想,可不是这么一回事嘛。
景老太太伸手抚着自端的颈子,微笑道:“你婆婆是个妥当人,早点儿过去也好。”
被奶奶微凉的手触着,自端觉得自己像一只舒服的偎在主人怀里的波斯猫。有点儿太舒服了,所以显得格外慵懒。
景老太太说:“走之前是不是得去看看铁河爷爷?”
自端点点头,“打算明儿一早去,接着就去机场。去了也不定见得着见不着。我这感冒没好利索,大约也只能隔着玻璃看一眼。”佟铁河的祖父佟子坚一入冬就入院了。身体状况还好,但是得小心护理。平时老爷子贪静,不准儿孙们多去探望。脾气又不好,也就是铁河去了,能博老人家个笑脸相对。所以铁河有空就去看望祖父的。瞧他平时一副煞星样子,在祖父面前,口甜舌滑,很有点儿斑衣戏彩的意思——自端每每见了,心里总有点儿感慨。
可自端还是有点儿打怵。
“怎么?”景老太太笑着问,“老佟头难为你?告诉奶奶,奶奶替你修理他。”
“不会啦。”自端笑着。当初她没有嫁进佟家的时候,佟爷爷还是很喜欢她的。那也只是当初。
景老太太了然,只是没有露出来,笑着说:“老佟头什么都好,就是脾气恶劣,人上了年纪,难免有些怪癖,做小辈的,多忍让。”
“是。”
“奶奶呢,有心留你在身边过年,可你到底是人家的媳妇。”
“嫁出去的孙女泼出去的水,老公和婆家就比娘家重要了。”自飒补上一句。
自端笑着过来揪她的头发。姐妹俩在奶奶的大炕上扭做一团,笑做一处。
好像还是很多很多年前,那对娇嫩的小姐妹花。
景老太太将象牙烟嘴握在手里,轻轻的吸了一口,淡蓝的烟雾从她满是皱纹的嘴巴里逸出来,在阳光下,和温暖的气体混在一处,慢慢的消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