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和阿江并不回答花雨诗的问题,而是将她挡在背后。而此时斩邪缓缓起身,然后扫视一圈四周,气势有些颓然的喃喃道:“生命的意义?生活的真解!这对我来说真可笑!对于一个尸体还有什么所谓的生命和生活呢?也许我真的错了,一千多年的时间,我一直以为你就是我的生活,可原来不是,真的太可笑了。”他说完后又喃喃的吟唱了一段古怪而悠长的歌谣,就见远处的那些少男少女一个个嗖嗖的飞纵而去。
斩邪又看向仅剩的花雨诗他们三人,然后叹口气说:“天道循环,我以为我能逆天而生就能逆天而行,可天命不能改,世事由天不由我啊!所以我还是恨!恨这天!恨世间所有的一切!可我累了,不想抗争了,真的很累了!有时真的羡慕你们这些蝼蚁,能这么无知却快乐的生活。虽然我还是被你们琅环山的人算计了,可天道又岂会永远偏爱你们,我应劫而生应劫而灭,可这劫数又岂只是我的?天命之劫谁又能跳出其中?”说完他仍旧用一种悠长的声调吟唱着古怪的歌谣,伴随着歌声飘荡,斩邪身上陡然冒起烈烈光焰,虽然那光焰并不绚丽,可一种炙热巨浪瞬间吞噬了整个空间。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来不及惊叫和哀叹,只一瞬间三人就已经被滚滚的烈焰所吞噬。阿江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花雨诗,就见她的左手迎随着扑面而来的热浪发出嫣红的光来,可他已经不能思考着诡异的场面了,他只是轻轻闭上眼安静的来接受自己的命运。可灼人的炎热却并没有像想象的那样更猛烈,甚至渐渐变得不再那么令人窒息。就在阿江想这是不是因为正经历濒死体验而产生的幻觉时,阿文惊奇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快看!你快看!”
阿江赶紧睁开眼,就见花雨诗抬起的左手上,一道艳丽的霞光正在不断的喷涌,而这霞光一碰上袭来的热浪,即刻便落地生出一棵迎风乱舞的藤蔓来。而在击退滚滚的烈焰同时,地上的藤蔓已经密密麻麻的渐渐长向斩邪的本体。而花雨诗本人只是双目紧闭的站在那里,并没有掐诀念咒什么的,并不像是主动有意思的在控制场上的一切。
在一大股红霞喷出后,花雨诗软绵绵的向后倒去,旁边的阿江赶紧伸手扶住她,而最后的那一股红霞却并没迎上火势渐弱的烈焰,反倒是在空中一荡,翻转间幻化出一个头戴花冠翠衣红裙的小女孩来。那女孩也就八九岁的样子,模样到有五六分像花雨诗,只是一双眼睛深邃睿智的像个老人。
小女孩目光炯炯的盯着依旧在燃烧的斩邪,嘴里连声叹息着说:“啧啧!都说人是多情的种子,可你这千年的旱魃也多情的紧,要不是你自己点燃了这寂灭之火,想要夺你千年的尸气几乎不可能的!不过我也不会白要你千年的道行的,你的故事我必定会让它流传于世的。”说完她双手掐诀,然后一个长长的鲸吸,就见从斩邪身上一道暗红中又金光闪闪的气流瞬间被小女孩吸入了身体。那道气息被夺的刹那,斩邪的身体砰然化成点点流光消散于空中,而他原来站立的地面上也只剩一缕毛笔尖大小的火焰来回摇曳。
小女孩好似吃了美味般的咂咂嘴,然后意犹未尽的赞叹道:“果然不愧是旱魃!”然后她漂浮着来到那一缕火焰跟前,小心翼翼的围着看了一圈,然后一招手,就见她周围的那些藤蔓凭空消失,她又招招手那漫无边际的花海也陡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张开手,两朵嫣红的似兰非兰的花朵出现在她手中,她又将花朵用嘴一吹,两个花朵便飘荡到跳动的火焰上方,一收一合间便将那一缕火焰给包裹住了。
小女孩弯身拿起两个合在一起的花朵,然后她转身飘荡到阿江和阿文跟前,仔细看看俩人然后对阿文说:“我喜欢你的气息,但这喜欢是人对美味的喜欢。“然后她格格地笑道:“你一定很美味!”阿文头皮发麻的退后两步躲开这女孩烁烁的目光。
小女孩转过头又对阿江说:“我也喜欢你的气息,不过却是臭味相投的那种喜欢,所以我要送给你个见面礼。”说着她将手里的那花朵递给阿江,阿江见那两个花朵已经变成一个拇指大小,由两个花朵相对镶嵌在玻璃瓶上的吊坠,透过花瓣间的玻璃,一缕细小的火焰在里面摇曳摆动。
小女孩看看阿江犹豫不接的神态,便有些不悦的将吊坠往地上一丢冷哼一声说:“连寂灭之火都不认识还修什么烈火诀!有眼不识金镶玉!”
阿江见女孩的气势怕是只一瞬间就能秒掉自己这方的三人,实在没必要耍什么诡计,见她又说寂灭之火,顿时福至心灵,于是他赶紧捡起那吊坠仔细观看,并握在手里仔细感受吊坠上的气息。而小女孩见阿江捡起了吊坠,便哈气了一声说:“好饱!好困啊!我的好好睡一觉!”说着陡然化成一道红色的流光射进了花雨诗的左手。
阿江阿文赶紧过来看花雨诗的手,就见她手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娇艳的犹如要滴下血来。而花雨诗本人此时却呼吸急促面色潮红的叫不醒了。
阿文阿江分别给花雨诗把了下脉,阿文说:“她的情形很像神魂衰弱而导致的,可她体内的神魂又好像神魂庞大躁动的要破体而去。怎么会如此怪异?”
阿江背起花雨诗说:“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出去给长辈们看看。”阿文点点头,帮着阿江扶好花雨诗。俩人起身看四周的环境,就见原来平滑如镜的玉石广场上,犹如被硫酸灼烧过一样,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而原本绚丽悦目的鲜活原野也变成灰刺刺光秃秃的一片。
二人认好路,刚要抬腿走,就听咚咚的蹦跳声响起。回头一看就见刚才已经飞逝而走的那些古装少男少女此刻又陆陆续续跳跃回了广场上。而更可怕的是,他们不再是刚才清秀俊俏的模样,而是一个个散发着熏人的恶臭,不但青面獠牙的流着粘黄腥液,而且双眼通红的擎着如刀的利爪嗷嗷叫着向三人试探性的一点点靠近。
阿文咂舌道:“都是僵尸!刚才为什么没有一点僵尸的气息,我还以为都是活人或精怪呢!”阿江调整好背上的花雨诗说:“这不但是僵尸,而且还是到了飞尸境界的僵尸,不过不用怕,我进你家积尸洞时候,准备了很多镇尸符,应该能应付的了,再说你们风家也有很多手段对付僵尸吧!”说着他伸手去掏自己背袋里的符纸,结果本来很富裕的符纸现在却一个没有。阿江脸上一变的问:“我的符篆呢?”直到这时他才隐隐约约记得,好像在遇见青魅时,花雨诗已经将他的符纸给扔光了。
阿文见阿江单手从背囊里掏了半天仍是没掏出什么,于是开口说:“别费劲了!这些飞僵不是普通的僵尸,看样子已经开启了不少的灵智,你那镇尸的符篆应该管不了多少用。”
阿江有些不服的说:“这些符篆都是我精心制作的高级符篆,对付飞僵绝对没问题!”
阿文也不解释,而是错身站在背着花雨诗的阿江前面说:“在我前面跑,能有多快就跑多快,我只能坚持一刻钟的时间!”说完他将自己头上的金环取下,将一头黑发遮住面孔,然后喉咙里发出一阵阵古怪的歌谣,而他双手前伸步态沉重左晃右摇的开始跳起舞蹈来,而神奇的是那些虎视眈眈的飞僵竟然和喝醉了似的的也跟着阿文开始跳舞。
阿江沉吟下自语道:“这舞蹈和歌声好熟悉!”然后也不敢多想,脚下催动甲马全力的开始沿着路径往回跑。虽然催动甲马后,他的速度已经风驰电掣,但这路这空间就好像一直不停的在自己向前行驶一样,虽然跑了很多路,可实际却没走多少远,而后方阿文那怪异的舞蹈和歌声依旧十分鲜明。
一刻钟后,阿江虽然还没气喘如牛,可也已经汗流浃背,而更糟糕的是,阿文已经停止舞动和歌声,并由三个人皮灯笼架起飞速的朝他追来,那些飞尸也无声的跳跃而来。
阿文和飞尸的速度不相上下,但显然都比阿江的甲马快上许多,没用一刻钟阿文已经迎头赶上,而那些飞尸更是嗷嗷的叫着扑了过来。阿江苦笑,没有多余的办法只能压榨自己仅存的体力继续奔跑。阿文见阿江马上要被追上扑倒,于是稍稍迟疑了下,再次被尸皮灯笼放下,他咬破手指在脸上画了个符篆后,那怪异的歌声和舞蹈再次传了出来,飞尸们又一次跟着阿文跳了起来。
如此三次后,已经花去一个小时的时间,阿江终于又听见了嗜尸乌鸦那聒噪的叫声,最后一丝力气随着意志的松懈终于也消失无踪,阿江也顾不上一地的鸟粪就放下花雨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这些乌鸦虽然并没有马上攻击,可也非常戒备的聒噪着越聚越多。
又是几分钟后,一脸苍白的阿文也赶了过来,他情形比阿江也好不了多少,不但脸上血污汗渍弄花了脸,而且整个人都白的和放了血是的,他用最后的一丝力气将三个人皮灯笼布置成结界后,自己也颓然的萎顿在了阿江旁边。
当阿文做完这一切,嚎叫声也由远及近,阿江有气无力的问:“我们安全没?”阿文哆嗦着嘴唇说:“不知道!听天由命吧!我已经尽力了!”说完这些便听本就聒噪的乌鸦群,更是犹如开了锅似的“嘎嘎”的响成一片。就见那些嗜尸乌鸦疯了似的如潮水般涌向奔来的飞尸,本来单独的飞尸和乌鸦之间实力悬殊,可那乌鸦犹如黑云一样卷向飞尸,几个铜皮铁骨实力恐怖的飞尸顷刻便被吃的喳喳都不剩了。
阿江倒抽一口冷气说:“这乌鸦这么霸道!这些可都是飞僵,比一般的钢铁还坚硬呢!”望着渐渐开始疏散的乌鸦,阿文也咽口口水说:“幸好小雨降服了这一群乌鸦!”
阿江也点头称是并开口问:“你刚才念的咒语是什么?那舞蹈好像此前那些僵尸也一直在跳!”
阿文不回答他反而说:“不知道你听过尸语者的故事没有,传说中尸体也是有自己的语言的。那个斩邪,它吟唱的就是用尸语组合成的咒文,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招魂或者安魂的歌,我刚才只是默记了他发声的声调和语句,具体的意思不真的懂。而那个舞蹈叫演尸舞,我们风家一直用这种舞蹈来协助捕捉控制厉害的僵尸,只是刚才斩邪控制的那些僵尸跳的更完美些。”
阿江一脸疑惑的问:“尸体也有语言?你的记忆力这么好,只看看就都学会了?”阿文不置可否的说:“尸语者这类的事也不是只有在中国巫文化中存在,世界各地都有尸语者这样的传说,其他的我也不能解释,但那肯定是存在的,最简单的能力就是把尸体变成行尸甚至僵尸。”
俩人又谈论了一些事,渐渐的俩人不再那么虚弱,而花雨诗的脸更加通红起来,而且不时的发出一声呻吟声。阿江摸一下她的手吓了一跳说:“真烫!她好像要烧着了一样。”阿文也看了下花雨诗的情形,然后想了一下从腰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瓷娃娃,因为光线昏暗,阿江看不清太多细节,只是觉得那娃娃和江苏产的大阿福很像,而且带着一丝冰凉的气息。
阿文将娃娃贴身放到花雨诗怀里,然后对阿江说:“咱们赶紧往外走,不知道这个空间还能维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