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月后,从江东传来韬肃的死讯。押解的官吏说老先生身子骨经不起长途跋涉的艰辛,未到北寒李陵碑就病倒了,好不容易撑到江东便再也起不来了,最后死在了驿馆。常亭氏闻讯,嚎啕大哭,任由侍女怎么劝都不管用。
常亭氏回想着未嫁王府前,与父亲乘舟同游南舒国,在北庭的草原骑马,攀爬高越的崇山峻岭……那时候很自在,仿若昨日的云梦。她记得自己曾与父亲要了一个名字,父亲也爽快答应,取了单字“雀”,美其名曰:“我家的囡囡要像雀儿般快乐才行。”
可是,自从嫁入了王府,除了贴身丫鬟知晓自己还有名字外,别的人一概称呼自己为常亭氏,或是缀上自己的位分。她很想父亲再唤自己雀儿,哪怕是最后一次,可是,再也不可能了。
常亭氏泪如雨下,她感到无助和委屈,她不明白为什么王爷不信自己一次,为什么要迁怒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他是那么的无情无义。她不明白,也不想去弄清楚了,因为一切都已无意义了,而她,常亭雀,也不在乎了。
常亭氏因伤心过度,病倒了,端贺的身子也因着余毒侵入越发虚弱了,只好静养。如此以来,檀蕊更加得意忘形,又晋了侧妃,便把自己当成了王府的女主人。
魏子肃知道常亭一族败了,却想不通璃王为何因为一桩案子,将从五品的郎官说流放就流放了。素闻璃王办事全依着性子,看来名不虚传。于是魏子肃也不敢多言什么,又开始巴结起了檀蕊来了。
”娘娘,前几日小臣有幸得到一枚奇世珍宝——绮罗石,想着孝敬娘娘是再好不过的了。”魏子肃毕恭毕敬地双手献上,屈膝跪地,“绮罗石乃越夷盛产之物,一年也不过了了数枚,故而十分珍贵。绮罗石以粉色为尊,小臣得到的虽色泽差了些,却也是上等的,稀奇的很咧。”
檀蕊见他说的眉飞色舞,却不屑一顾,眼珠朝上转去,“只不过是区区的一件玉石,竟让这朝廷的正五品的刺史兴奋得忘了身份。呵呵,也难怪,没见过世面的低贱之人本性如此。”檀蕊说完,啐了一口,“大人是本分些好,本宫可没心思与你浪费时间,还有,再好的的珍宝又如何,本宫见的可比你多多了。还不快滚!”一旁的侍女捂嘴笑了起来。
魏子肃被当众羞辱,面红耳赤,匆匆后退,一个踉跄,被门槛绊倒,摔了一个狗啃泥,引来一阵嘲笑和侮辱。他暗下狠心,定要亲手杀了檀蕊,以报今日之耻。
这件事传到了常亭耳中,她先是一愣,后冷笑一阵,不一会儿又哭了起来。原来,他与他之间并无区别,一个冷酷无情,一个虚情假意。
忽的,天空飘起来雪,天气也开始真正冷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