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敏朝着杭晋致吐了吐舌头扮鬼脸道:“皇上哥哥才舍不得责罚我呢!倒是你要小心点儿别惹我生气,哼!沈家怎么啦?是沈奎山犯的错,其他人又没犯错,就要一起牵连进来吗……”
“公主,时辰不早了,晚宴也快开始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吧!”眼见贺敏毫无顾忌,杭晋致又劝说不住,沈誉宁便开口道。
一旁的云蝶几乎看愣了,这样的场合,她是绝对不敢插嘴多言半分的,可是曾经那样胆小的沈如锦却就此劝说下去。
杭晋致带着贺敏往大堂而去,却又止不住地再一次看向沈誉宁,他也听闻今天沈誉宁要跳舞之事,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了她的右手之上,带出几分歉意。
待得一众人走到殿前,正逢上杭晋承向外走。
“你去哪儿了,正准备寻你呢?”杭晋承带过疑惑看着与沈誉宁同行的杭晋致,话语虽是关切,但生出了威严。
杭晋致不敢再看杭晋承,撇了撇嘴巴,与贺敏说笑去了。
而沈誉宁却是携了云蝶的手,柔柔和和地走到杭晋承身侧道:“刚才遇到了云小姐,便闲聊了几句,让王爷担心如锦了!”
杭晋承看了下周遭的人,目光冷淡地伸手替沈誉宁将袍子拢了拢,但于云蝶却礼貌一笑,猛然间搂上沈誉宁的腰际,往他们的位上走去,而始终相伴的四薄立即跟随上去。
“素闻五王爷对王妃分外冷淡,可如今这沈家倒了,王爷似乎对这个王妃上心了,看来,从前那些皆是传闻了!”还未等云蝶缓过神,二王妃云霓走来,贴近了她这个妹妹小声说道。
云蝶眼前一亮,挽了自己这个胞姐的胳膊,边走边窃窃私语道:“大姐,这沈家与我们云家向来是不合的,可今日你瞧,谁家王爷不是妻妾成群地带进宫,唯独这五王爷,单单就带了沈如锦一个,这不是明摆着让咱们瞧瞧他们有多恩爱吗?还听说,今儿个皇上还要让她跳三年前的那支《鹊桥仙》,分明是要让她夺个头筹啊!她是五王妃,可大姐你是二王妃;她是已倒的沈家的庶女,可大姐你是咱们云家的嫡女;哪点输于她?旁人忍了,是因为他们父亲不过是些小官小吏,可大姐你是宰相府的大小姐,难道就让这个沈如锦抢了咱们云家的风头吗?”
云霓不言语,但眉头随着自己妹妹的耳语皱得越来越紧。想了想,招呼了自己的贴身侍女,几声耳语,那侍女便领命而去。
“大姐,你这是?”云蝶不由得不解。
“既然她想夺众人目光,那我岂不该成全她?”云霓常入宫,与宫中数人皆熟,所以命人去往舞鞋之上做手脚,她仿佛已经瞧到沈如锦跌倒的狼狈模样,不由得掩着面,轻声娇笑起来。
就在这时,皇上携皇后带着一众宫女而来。
行礼之后,众人按着自己的辈分坐定,宫女鱼贯而入点起了四周的灯盏,又上了酒菜。
很快歌女乐姬皆上,因是除夕之夜,得了皇上之命,所有人都不谓君臣,小声交流着,有赞佳肴味美的,有夸绫罗锦绣的,也有说皇恩浩荡的。
“既是除夕夜,那大家都说些吉利话,讨个彩头吧!”皇上一杯酒下肚,兴致高起来,大家纷纷附和。
“我先说我先说!”贺敏最先端过酒杯,敬向皇上杭晋远道,“我祝皇上哥哥事事如意,国运昌盛,心想事成……还有还有,贺敏希望来年啊,我的六哥能娶个王妃,好管教管教他,让他不来烦我了……”
杭贺敏与杭晋致是双生,所以紧挨相坐,贺敏此话一说,众人皆笑,杭晋致腾地站起,略略推开她于一旁,急急道:“那我希望来年能把你这个刁蛮公主给嫁走,最好嫁到南蛮荒凉之地,哭死你……”
“你……”
一下之间,晚宴成了他们二人的打闹场所,皇上哭笑不得,只得挥手道:“罢了罢了,都坐下了,这样年纪了还都像小孩子一样,看来果真是平日里朕太宠着你们了,这样吧,朕就好好责罚你们今日的无礼!”
“啊,皇上哥哥,你要怎么责罚我啊!”贺敏素来吵闹惯了,杭晋远从来不惩治,所以今日说来,她不由得一慌。
“就罚你们……”皇上话锋一转道,“罚你们两个今晚将桌上的菜统统吃完,不得有剩!”
一下子,杭晋致与贺敏面面相觑,旁人一个个笑个不止,甚至连神经一直紧绷的沈誉宁也诚心诚意地露出了笑意,可目光扫至杭晋承,笑容却又僵了下去。
之后,余下之人也纷纷说了吉祥话语,说得皇上龙颜大悦。
眼见时辰也差不多了,酒菜也大半入了腹,云霓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一下二王爷杭晋连,杭晋连会意,便大大咧咧站起身子道:“皇兄,今日不是听闻五弟妹要为我们舞一曲的吗?本王可还记得三年前的那支舞啊,真真是美啊!”
边说着,杭晋连还不由得搓着手,一副想马上大饱眼福的样子。
“看二弟这着急模样!”皇上夹了一个水晶丸子入口,慢慢咀嚼间方道,“提倒是提过,可临了头,不知五弟舍不舍得了啊!对吧,哈哈!”
事似乎有回转,沈誉宁的手抚上额头,带过痛楚看向杭晋承,杭晋承只当不曾瞧见,但还不及他开口,云霓已然先道:“五弟已经许了皇上,五弟妹自是准备妥当了,不然,五弟可不算欺君了吗?”
虽说是玩笑的口气,但的确不能让沈誉宁再寻借口推托了。
而旁的那些人,带过起哄的意味,掌声稀里哗啦全然响了起来。
沈誉宁不得不起身道:“多谢皇上抬爱,那容如锦下去换身衣服!”只是说罢,目光直直盯着正坐高位的皇上,眼眸中全是恨意,但目光一扫,见到四周的一众守卫,慢慢垂下眼睑,依旧是一副恭敬模样。
而皇上全然不知沈誉宁的心思,自是应允。
沈誉宁带着四薄走进偏房,衣衫物件一应俱全,全都准备妥当了。
“你们下去吧,由我伺候我们家王妃就行!”四薄对上沈誉宁的眼睛,点了下头,吩咐道。
屋子里只余了她们二人,沈誉宁着急要替四薄更衣,可四薄却只身绕去了屏风后面,片刻之后,一身粉衣纤纤弱弱而出,便是脸上,也已经蒙上了粉色面纱,一身为粉,浑然天成。
誉宁细细打量之后,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四薄的身段气质,不看容颜,果真与自己太过相像。
“还愣着做什么,你也把我的衣服换上吧!”一下间,仿佛果真四薄变成了王妃,对着誉宁有过一副命令的气势。
誉宁并不在意,随着她的话也将衣服换好,而后抓着四薄的手就要往外。
“等下!”已经临了门口,四薄忽然喊住,只道,“不行!”
“什么不行?”誉宁的神经一下绷紧,急忙道,“究竟什么不行,千万别事到临头,你给我说不行!”
四薄弯腰,将脚上的鞋褪下,细细查看,猛一用力,鞋底就断了。
“这……定是有人做了手脚!那换一双……可以吗?”沈誉宁立即弯腰,将四薄另一只鞋也褪了下去,也略一使劲,鞋底便断了。
“这鞋本就定制,上面绣了那么多的铜铃,那些铃铛会随舞发出碎响,既然王妃三年前跳过,那么皇上他们都该见过,所以这鞋子极其重要,若换了旁的鞋子,那也就跳不成《鹊桥仙》了!”四薄看着那双断裂的鞋,解释道,亦带过焦急。
现在去面圣禀明事情的原委,正好逃去跳舞这一关吗?沈誉宁开始盘算起来,可那样做的话是个冒险,若皇上并不在意这些铜铃依旧执着要她跳的话,那更是不妙!
若舍了这些铜铃先去起舞再禀明原委?亦是不妥,那样皇上停留在四薄身上的目光便会长久,露出破绽的机会就会增大!
左也是不行,右也是不行,究竟要如何是好?
“皇上遣奴婢来问问王妃,衣服可是换好?”宫女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又补充说道,“这衣饰皆是按了王妃三年前跳舞的那套衣服的样式定制的,不知可还穿得?”
沈誉宁清了清嗓子,心一狠,回道:“快了,还请姑娘先去通报一声吧!”
“快了?你想到解决办法了吗?”四薄也陪着誉宁蹲下身,凑近问道。
誉宁咬了咬牙,猛然从发间拔出一根金簪,一只脚踏住鞋子,左手用力划破那名贵蜀锦织就的鞋面,手腕稍稍使劲,鞋子几乎破得不成形,那些铜铃叮叮当当地掉落于地,她迅速捡起,四顾之下,撕开自己里衣的绸子,拧成条,将铜铃系成了一串,便要系在四薄的腿脖子上,边命令道:“一会儿不用穿鞋了,就此赤着脚跳吧!”
四薄想了想,也跟着蹲身帮忙系铜铃,边道:“事已至此,也只有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