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哥哥,你回来了。”一阵轻快的女声传来。
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欢呼着从屋内奔出,乳燕投林般扑进了陈南的胸膛。
陈南宠溺的摸了摸怀中小女孩的脑袋笑道:“潇潇,你看你都把老母鸡吓飞了。”
这小女孩名叫潇潇,是陈南的妹妹,不过却不是亲妹妹,而是十三年前陈父在潇水旁捡到的一名弃婴,便取名潇潇,那时的陈南也不过才两岁而已。
“呀,南哥哥,你身上好臭啊,都是汗味。”潇潇嘟着嘴很是不满,但仍然依偎在陈南怀里没有离开的意思。
“过几日要跟胜师父进山,便托锤子叔打一把顺手的武器,刚从他那铺子里回来,一身汗味当然少不了了。”陈南解释道。
“哥哥累了一天,我这就去给哥哥打水洗澡。”小丫头很是乖巧。
陈南心中一暖,说道:“过几日哥哥进山给潇潇捉一只白白的大兔子让它陪着潇潇好不好?”
潇潇点头嗯了一声,“只要是哥哥说的,潇潇都同意。”
说完便红着脸低头跑开,为哥哥准备换洗的衣物了。
趁着这段时间,陈南便在院中练起了胜师父所教授的那两招“推窗望月”和“乌龙绞柱”,一时间,院中拳风阵阵。
陈南聪慧过人,自幼便能过目不忘,只看了一遍不仅将招式熟记,甚至已然体会到了这两招的精髓所在。
只是它身弱力虚,尽管打的有板有眼,行云流水,但若是真的对战,却根本难以对对手造成什么伤害。
不过,陈南却一直未曾放弃,身子弱,可以养,力气小,可以练,经脉残缺,可以修复,但是没了志气,那人活在世上还有何用?
不多时,陈南便已大汗淋漓。
正好潇潇将山水打好,陈南直接脱去上衣,露出他那瘦弱但依稀能看出不少肌肉的身躯,将一盆山水举起从头淋下,通体透凉,大是舒畅。
陈南随手拿起布巾将身子擦干,见换下的衣衫不见,便知是潇潇这丫头拿去洗了,而一旁则是叠了一方干净整齐的衣裤。
陈南不由心中一暖,这丫头还是这样,心想自己和阿爹两个大男人倒头来尽要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照顾。
不过,陈南很喜欢这种感觉,家的感觉。
此时,日头虽衰,不过山里人晚饭较迟,趁着这段时间,陈南便收了收心,也不再琢磨胜师父所教的拳法,因为他还有一件每日例行的事要做。
那便是,读书。
自从陈南记事开始,陈父每隔一段时间便会给陈南一本书,起先只是让陈南通读,之后便是熟记,在之后便是把书读通读透,只是想做到这一步却是大难。
这十多年来,陈南读的书就算没有万卷,也差不多了。
陈南端坐在书桌之前,正襟危坐,此时他的气质瞬间转变,全然不像是一个山中野小子,更像是一个通达古今的大儒。
书是用最廉价的黄纸散装拼凑的,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
由于纸墨低劣,不少字迹已经散开变得模糊,寻常人看起来极为吃力,但陈南却不觉得。
这字,他看了已有十多年,从出生之后便见过,就算是化成一滩墨渍他也能猜出这字写的是什么。
因为这是陈父的字。
陈南从小所读的书,尽出陈父之手,每一本都是陈父手书,无一例外。
书中内容不尽相同,讲风月,讲世俗,讲国家,讲武道,无所不及,内容斑驳,可谓是风马牛不相及,陈南却读的甚是有滋有味。
沉浸在书中的陈南早已将时间忘却,等他再次抬头从千奇百怪的书中世界走出的时候,天色已黑,而潇潇和陈父也早已准备好了晚饭,瞬间屋中便是饭香四溢。
陈南累了一天,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只是之前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读书之上,此时放下书卷,肚子便止不住的开始打鼓,惹得小丫头咯咯直笑。
陈南也不在意,坐下端起饭来便是直扒,再无原先读书之时的那一股文雅之气。
小丫头见陈南这般狼吞虎咽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留了句:“我去喊锤子叔和阿信哥过来吃饭。”便蹦蹦跳跳的跑开了。
这打铁和烧饭虽然都和火离不开,陈大锤擅长打铁,做饭是一窍不通。
用陈胜的话说,陈大锤烧的饭,不是人吃的,有毒。
不过陈信随陈大锤的性格,也不讲究吃食,父子两进山打头獐子野兔什么的烤烤也能对付过去。
好在陈南一家经常拉着两父子来家中吃饭,改善伙食,索性两家住的近,倒也方便。
不多时,潇潇便领着陈大锤和陈信回来了。
陈信喊了声陈叔好,便加入了陈南狼吞虎咽的大军之中。
反倒是陈大锤一声不吭,冲着陈父点点头,便坐在桌角取出了自带的酒壶喝起了酒。
小丫头很是乖巧的坐在一旁小口小口的吃着,和陈南陈信二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陈父倒了杯水递给陈大锤,说道:“还是喝点水吧,最近身子可还好?”
陈大锤闻言神色一暗,只道:“还是老样子,说不得好不好,过几天入了夏也就没事了。”
据陈父所言,陈大锤年轻之时受过大难,曾掉入寒潭,被寒气所侵,落下了病根,甚是严重。
就算是三九酷暑,也会感到丝丝寒气,若是寒冬腊月那边浑身刺痛,严重时更会全身僵麻失去知觉,非要人用两手按摩全身不可。
这也便是为何陈大锤在这荒山老林之中还经营打铁铺的原因,离火炉近些,至少能抵去部分寒气。
陈父见状也没办法,只好说道:“这几****替阿南打剑,不要太放在心上,注意些身体。”
陈大锤闻言猛地踹了一脚陈信,骂道:“还吃?东西呢?”
陈信正和陈南抢食之中,挨了陈大锤实打实的一脚,不仅吃痛不讲还丢了美食,大是郁闷,见陈大锤怒目圆睁,连忙取出一把用粗布包捆的东西。
解开长布,只见一把黝黑的利剑。
剑长不足三尺,剑身极窄,却有一指厚,看上去很是不协调,不像是剑反倒是像极了一根压扁了的铁棍子。
而且通体黝黑,犹如焦炭一般,毫无美观可言。
潇潇在一旁道:“咦?这是剑吗?好难看啊,怎么跟胜师父家里的那些银白雪亮的剑不一样?”
陈南大惊,这剑他自然认识,今日在陈大锤铺子之中打的不就是这柄剑吗,只是当时还是一块剑胚罢了,如今却已成型,虽说外观不雅,但它的的确确是一把剑,一把开锋的利剑。
陈南伸手一握,很轻,只觉这剑仿佛就是为他量身定做一般,甚是趁手,全然不像看上去的那般笨重。
只是陈南还来不及高兴,剑身传来一股冰寒之气,在这四月天里他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紧接着,黑剑便又传来一股厚重的感觉,像是大地一般沉厚,又犹如山岳一般沉稳,将之前的冰寒之气冲去了大半,两种感觉交叉之下甚是奇妙。
一时间,陈南竟是对这黑剑爱不释手,不断的抚摸着剑身,至于它的卖相,早已不在乎了。
而黑剑似乎能感觉到陈南的抚摸一般,隐隐之间传来的那两种感觉更胜。
这剑,竟然有灵。
陈父虽没伸手去摸,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这剑不简单,绝对耗了陈大锤不少的精力,“阿南,还不赶紧谢谢你锤子叔。”
陈南闻言不由暗怪自己失态,失了礼节,拜道:“多谢锤子叔,锤子叔的锻剑功夫真是神乎其技,天下第一。”
陈大锤喝了口酒,大笑一声:“神乎其技,天下第一,阿南你还真会说话,好了,这剑从今往后便是你的了,你给它去个名字吧,也不枉你锤子叔辛苦一场。”
陈南早有给黑剑取名之意,当下一番沉思便说道:“这剑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从寒潭之中凝聚而成一般,凛凛寒气逼人,但偏偏又有一股厚重的感觉,像山岳像大地更像是一种信念。阿爹从小便教我上善若水,君子如山。这剑便叫‘寒山’吧。”
“寒山,不错,好名字,哈哈哈。”陈大锤喝了口酒大笑道。
陈信在一旁道:“阿南,这剑虽轻,却锋利的很,你用最为合适,过两日和胜师父进山,我可要和你比比是谁厉害了。”
陈南自信道:“那是自然。”
这寒山剑陈南虽用来极为的趁手,但却也不敢说凭一把剑就能胜了陈信,毕竟二人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更何况陈信天生神力。
陈南手握寒山剑,一脸坚定,“这剑就像和我血肉相连一般,和我的手臂无二,过几日的考核绝不能给锤子叔和阿爹丢人。”
陈家沟背靠大孤山,每年都会组织猎户进山狩猎,但是今年和往年相比却有点不同。
因为年轻一辈也会进山。
对于年轻一辈来说,这一次狩猎既是一次锻炼,同样也是一次考核。
据说第一的人将会得到一个青崖学府的考核名额,这个名额极为的珍贵,一般的村子都拿不到一个,往往是两三个村子才有一个。
陈家沟已经多年未能得到一个推荐名额,今年这才轮到了一个。
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哪个少年不想自己可以拜得名师,学得一身绝世武艺,仗剑走天涯。
陈南自然也是其中一个,虽然他先天不足,但依旧想要搏上一搏。
只有走出陈家沟,希望,才会更大。
不过,陈南也有自己的优势,那就是拥有冷静的头脑和极致的洞察力,往往可以出奇制胜。
如今有了寒山剑,如虎添翼,无怪他这般自信。
“咚咚咚!”
此时,突然想起了一阵敲门声,力气极大。
“先生,在吗?我是陈胜啊,快给我开开门……”
不待众人起身,门外便是响起了陈胜那粗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