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空滴落下来的水滴,直直的砸在宁彻的额头之上。
那是一种无法忍受的疼痛,像是要将人的神魂从脑袋里生生的抽离一般,宁彻龇牙咧嘴,额头的青筋剧烈鼓胀。
然而,自始至终,他都在苦苦的忍受,将嘶吼的声音压抑在喉咙里。
滴答、滴答……
水滴一滴滴的缓缓落下,击撞在颧骨的清脆声音宛如催命的钟鸣。
在落下第三滴的时候,众人看到,宁彻的额头之上沁出了鲜红的血液。
这血液是那么的红,红的让人不认为那是血的颜色,而是火焰!
第四滴水滴紧随而至。
突然,宁彻的额头上,那鲜红的血竟然燃烧了起来,腾起了一簇小火苗。
水滴滴至,却被那妖冶刺目的火苗一卷而去,蒸发成虚无。
狩猎场外,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其中有几位刚刚赶到此地的书院长老以及教习,他们原本是要来阻止这场不符合书院规矩的比斗,可是此时全都呆愣在此地,不可置信的看着这诡异的一幕。
他们无法理解,宁彻额头的血液如何能燃烧成火焰。
而这火焰竟然还能蒸去由春雨剑的最终奥义召唤出的神秘水滴。
须知,这水滴可是能滴穿巨石,洞凿精铁,刺透元力,可以在烈焰之中保持不灭。
“难道他是融合了一种特别强大的火?”一位长老轻语。
另一位长老附和,道:“应当是无异了,这火的确不是寻常之火可以比拟,气息压迫之大令人窒息。只是不知道这是什么火种?”
“难怪他能在炼体上有这样的成就,原来是这样!”一位教习恍然大悟。
“不过,这也足够恐怖了,这小子不愧是大元帅之孙。这么小的年龄就能融合一种如此强大的火,就凭这一点,他日后的作为也不会太浅,至少不会再被人说成是废物!”
“是啊,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这小子分明不能修炼元力,也就是说他在融合此火之前乃是一介肉体凡胎,他又是如何能与此火相融?”
“这也就是我说恐怖二字的缘由了。只不过,这世间的机缘过于奇妙,你我所知不及亿万分之一。就譬如他有大运,若是能得到这火种的认可,也不是没有可能。”
…………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空上的那个拳头大的黑洞在一点点的消失着,从中流出水滴的速度也变得越来越慢。
而自从宁彻的头顶腾起了火焰之后,那水滴再也没有办法能够伤到他分毫。
当第六滴水滴落下来,被艳丽的小火苗扫成虚无之后,宁彻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事情。
他额头上原本旺盛的火苗被他强行熄灭,而后他头颅猛地仰起,面朝天,喉咙中的压抑在此刻被释放,爆发出一声暴烈的吼啸之声,宛如龙吟一般,震得这方天地都是一震。
所有围观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加速跳动,跟这如龙吟一般的啸声产生了共振。
此时的元珲,面色无疑是最难看的,他一直以来压制修为,不想突破了聚元境之后,施尽全力使出的惊世一剑并未达到最初的预料,相反成为了一个笑话,沦为别人的衬托。
而宁彻刚刚那一声高亢的如龙吟声,更是雪上加霜,给了他这个被人称之为元家的“人中之龙”响亮的一记耳光,火辣辣的疼!
随着荡涤人心的龙吟之声散去,天空中因为这音波而暂停的第七滴水滴也是随之掉落了下来,在所有人愕然地目光之中,半分不歪的进入宁彻的口中。
没有人能理解他想要做什么,这简直是在找死!
人的体内构造十分繁杂,同时相比较于外表更为脆弱,宁彻又没有任何的元力防护,这具有着强腐蚀性的水滴进入体内,无异于引狼入室。
元珲也因为这一幕,微微的一怔,随即眼中闪现兴奋的光芒,心头狂喜:“死吧,自己找死可怨不得别人!”
宁彻依然是忍着剧痛,水滴落入口里,顺着喉管滑落而下,所到之处就会使得黏膜红肿,有破损的趋势。
接着第八滴水滴又从空中落下,而那黑洞也彻底的消失了。
两滴经过时空之力压缩过的水滴进入宁彻的身体之后,当即就开始肆虐了起来,在其中横冲直撞,妄图想要冲破桎梏,破体而出。
宁彻也并非是没有任何的思量,他曾经与涅槃火融合,那时涅槃火的炙烤都未曾使得他身体破碎,何况是现在。
然而,事情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顺利。
他之所以能够融合涅槃火,是因为受到了涅槃火的认可,涅槃火一边在主动与他融合的同时,也在不断的释放着不死神性精华,为他修复伤体。
而现在,他虽然身体强度比之以往不知强了多少,可是这水滴是受到元珲的召唤而来,多多少少对宁彻是有着敌意的,现在他更是想要将其圈禁在体内,这种敌意可就不一般了。
两滴水滴在体内造成了很大的破坏,宁彻大惊,有些遗憾,怕是无法将其收服了,于是心念一动,就要勾出涅槃火,将两滴水从体内抹去。
可就在这时,一直沉寂不动,悬浮在丹田上方的青铜鼎终于有了动静,鼎口喷薄着绿色雾霭,向着那两滴水包裹去,这两滴水惊惧,像是遇着了什么恐怖的东西,竟然一动也不敢动,任由绿雾萦绕,又袭卷回青铜鼎。
青铜鼎再次沉寂,宁彻沉神与之沟通,然而却毫无结果,也只好干瞪眼,闷闷不忿,暗骂这鼎果然是个吃货,什么东西都能吞!
体内终于安定了下来,宁彻的心神回到了外界,他浑身一挣,绑缚在身上的水龙被寸寸震断,泼洒出去,宛如又是一场大雨纷纷扬扬的洒下。
宁彻与元珲二人相隔而立,腰杆笔直,相互注视,神色之间各有晦暗之意,状况似乎都不乐观。
突然之间,宁彻“哇”的口中突出了一口黑血,随即彻底气息萎靡,不过他的眼中依然有着不屈的神光。
“你输了。”元珲开口言道。
宁彻擦去嘴边的血渍,笑道:“你也差不多到了极限了,又如何能断定我会先倒下。”
元珲手里的剑再一次拿起,竖在面前,战意凛然,冷冷道:“那就战吧!”
宁彻也缓缓举起了拳头。
“慢着!”
狩猎场外一声断喝,正是武宗十二长老之一的九长老,他纵深一跃,便就进了狩猎场内。
九长老看着两个天资绝艳的学生,心中有痛惜,不过他还是板下面孔道:“你们二人这番私下比斗不符合规矩,若是再执意下去,会受到院规处罚。”
元珲抢先开口:“今日我和他必定要分出一个输赢来,这关乎荣誉和耻辱,请九长老赎罪,待我们比斗完毕后,自行领罪。”接着他又望向宁彻道,“你说呢?”
“本该如此!”宁彻豪迈大笑,只是谁都能看得出他笑得极为勉强。几乎在所有人看来,他显然是在刚才吞没那黑洞中流落下的神秘水滴时,受到了重伤。
人群又开始骚动,有人为宁彻感到不公平,谁都能看出他若不是自行将那火苗熄灭,原本是不会受伤的,现在更可以轻易地将元珲击败。
而元珲此时如此激将,显然是有着乘人之危的嫌疑,为了获胜不择手段了。
“小姐,你说那臭混蛋是不是傻啊,这么明显的激将都能上当。不过也好,他这么死撑着,最后一定会死的很惨!”
天瑶和环儿俨然也在人群之中,全程关注了宁彻与元珲的战斗。
先前,宁彻在武宗中搅动风云,一人独挑了元家数十丙级班的子弟,掀起了大波澜,后来又来此地击毙青眼狼,隔空向元珲邀战,惹出了很大的动静。
而天瑶虽与宁彻之间有了一些矛盾,甚至因他而委屈的大哭,但最终还是不知出于何种心理,硬是拉着环儿前来观看。
天瑶听着环儿幸灾乐祸的话语,心里并没有高兴的情绪,反而清秀的眉头紧锁,看着狩猎场内拿道瘦小却不屈的身影,担忧之色自然流露而出。
九长老看着同样倔强的二人,心中一叹,随后严厉叱道:“你们当院规是什么,想违反就可以违反的么,我命令你二人即刻停战,各回住处,修养身体,等待处分!”
元珲神色暗淡,沉默不语。
宁彻一叹,轻声询问:“九长老,果真要如此么,没有商量的余地?”
“没错!”九长老声音坚定。
“那我要移战生死台!”少年声音朗朗,“元珲,你可敢与我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