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果然生得一副好皮囊,灵气充盈,更难得的是还有此等至宝伴身。”
剑阁南部有一座姜公城,城池纵宽不过百丈,乃是昔年姜公驻兵之所。如今,除了部分百姓会到此处凭吊姜公之外,它早已是无人问津的残垣小城而已。
但自妖鬼作乱,此地陡生迷雾,人入其中不可出,端的是邪门非凡。有人说此城已被妖怪占去,谁要是靠近此地都会被妖怪捉了充当血食,人言可畏其心惶惶。
姜公城议事堂,门口的几道帘子无风自动,诡异无比。一阵阴风袭来,就见有一身影突兀的出现在首座之上。这道身影的面前有一团亮光,模糊之中似是有宝玉的影像。
“来人,唤涂山将军前来议事。”这道身影突然发话道,阴恻之声慎人心神。
未有多时,就见一丽装女子进入堂中。此女长得娇艳动人,举手投足间自有媚态。凤眸流转波动,可将人之三魂摄去其二。衣着虽无暴露,但动人妙姿却是于一颦一笑中尽显而出。她,就是涂山将军。
“不知将军唤卑下前来所为何事?”
那道身影转过身来,那容貌可止小儿夜啼,能让胆大如斗者惊慌失措。那是一张生满黑须的狰狞面容,且不说那怪异的赤眉紫瞳,但这獠牙外生的姿态就足以证明他那妖怪的身份。他便是剑阁妖祸的根源,他就是是这万山群妖之首,他却无名无姓对外只有一个名号:猿公将军。
“你看,此人如何?”
猿公将军将手掌坦开,模糊的影像渐渐清晰,那画面中的红氅玉袖之人赫然就是身在剑阁的宝玉,观其动作,却是宝玉正在将怀中的通灵玉放入县丞的双手之中。
涂山看了一眼道:“这人身蕴磅礴灵气,难道是哪位殒神的凡身?”又仔细观摩了一下,说道:“观其身上有仙佛气息,又透露出一丝国运,此人来头倒是不小。”
“我若吃了他,你看我之修为可精进多少?”猿公将军期待的目光看着堂下的女子说道。
修者不语境界,猿公将军能向他的手下提出这种问题,看来这位名为涂山的女将军一定是他的心腹。
“将军若是捉得此人炼做丹药服之……”涂山沉吟了一会儿:“可增三百年修为。”说完瞥了一眼画中的宝玉,看到宝玉手中的通灵玉,她突然紧张道:“将军若真要将此人做血食,还得三思而行。”
猿公将军有些不满,这前脚可行后脚又不可行,如此反复的确让人恼火,他开口道:“这又是为何?”
涂山略舞长袖,细细说明道:“将军也知我乃青丘族人,族中长老曾言娲祖有遗世神石。”讲到此处,猿公便已知晓,说道:“你说他手中的宝玉是补天石,那有如何?”
“虽诸神已有九成之数早已殒落,但女娲大神却不在其列。若吾等食了手持神石之人或遭神遣。”涂山躬身劝诫道:“千年修为一息不复,沦为懵懂野兽是轻,魂飞魄散是重啊。”
猿公将军听后心中凛然惊惧,但仍有不甘。他又问道:“你是如何确定那块灵玉是补天之石?”
涂山解释道:“万万年来,娲祖独掌造化,那灵玉中的造化气息便是最好的证明。”涂山又定睛细看了宝玉一番,说:“此人身上不光有人仙佛三道气息,更有一点造化之力。看来,他得到此等灵物已是有些年头。”继而苦笑道:“就怕此人乃下凡之娲祖神使……”
猿公坐于高堂,听完涂山所言之后也不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涂山见自己的将军许久不出声,谨慎的问道:“将军为何突然行那食人之举?”猿公将军没有回答,涂山又接着说道:“虽妖食人乃循环天理,但此举却是徒增杀孽的微末小道,实不可取啊。”警示之言刺人心腑,痛之恨之却不可不信之。
“难道就放任这百年修为流去?”猿公将军想了这么久,还是不甘心。
“将军切莫抱有侥幸之心而行险兵之招,若真让娲祖察觉,将军定会万劫不复,化作灰灰。”
“将军如此心急于修为,可是因那二鬼所致?”劝言了一句之后,涂山思前想后,又问道。
猿公将军不欲与手下坦露心扉,摆手道:“你且下去,容我细酌再做打算。”堂下女子躬身劝言了一句后便退出了议事堂,踪迹不显。
在通灵宝玉离开宝玉之手时,那凡人不查的通天灵气顿然溢于天地之间,剑阁附近方圆千里的修者妖类都已知晓的一清二楚,有恶者谋划食人夺宝之事,自然也有善者欲行守宝护人之举。
此刻的宝玉却是浑然不觉,他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个小小举动竟是搅起了万千风浪。在县丞的一桌水席洗去风尘后,他便接受了县丞的安排,住进了县丞府内院的一间厢房内。
辗转反侧已有数个时辰,宝玉依旧毫无睡意,心事重重之人又怎会轻易步入梦境。突然间,他心中凉意顿生,毛骨悚然之际窗外大风不止,廊中的微弱烛火也因此熄灭,树木的摇曳之声就如哀怨的哭声,让人不禁绷紧了心弦就怕有什么东西莫名出现。
廊中的微弱烛火被人重新点亮,整个县府都变得嘈杂哄闹起来。灯火通明,人言鼎沸之际,宝玉却是听到门外有黄县丞的呼唤之声,听这声音该是十分焦急。
推开朱门,果然是县丞在呼唤自己,一副戎装打扮,佩剑也已出鞘。未等宝玉发话,黄县丞急道:“今夜天象异常,恐是鬼怪掠城,真人勿忧……”
“且随我来……”黄县丞拉住宝玉急行至内院地窖洞口,拱手缓道:“真人可吾家家眷一同躲入地窖。”
宝玉微皱眉头,想了一会儿,道:“可有我能相助之处?”看县丞执意不允,又问道:“或许并非妖鬼,而是普通天象呢?”
县丞解释道:“真人有所不知,此异象虽与以往不同,但事有蹊跷不可不防啊。”再次拱手道:“还请真人立刻躲入地窖,勿让吾等分心。”
“勿要躲了,不若去我府中吃碗美酒如何?”天边突然传出呼声,一股黑风袭来,刮得黄裳与宝玉难以睁眼。
府内一众家仆立刻赶来,抽出武器守在县丞与宝玉身前。
黑风渐渐消散,一个足有丈高的身姿出现在众人面前。县丞缓过神定睛细看,惊惧道:“妖怪……”
出现在县丞府内的便是猿公将军,他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亲身走险。就见他身着虎环乌金铠,腰缠万宝绿玉带,脚踏蚕丝团云靴,手上持着一杆混金鬼头枪。那枪约莫有一丈多长,全身泛着幽暗的绿光,再看那枪上鬼头的双眼窟窿,竟有两团火焰时而耀眼时而幽沉,就如同人眼一般,端的是恐怖非凡。
看他这番打扮,看来此行是定要拿下手无缚鸡之力的宝玉了。
黄县丞已经慌了,虽没腿软失禁,但缓不过气无法开口说话倒是真的。猿公将军也没废话,直接开口道:“今日本将军前来便是为了你身后之人,不若把他交予我,本将军可以放尔等凡人一条生路。”说完,指了指黄裳示意自己要的是他身后的宝玉。
猿公将军见黄县丞不说话,便以为谈判不成,说道:“罢了……”接着手中长枪微晃,鬼头中的两团火焰盛着绿光飞了出来,就见沾到火焰之人顷刻间化成一缕青烟,就连尸骨都没留下。
周围的家仆基本都死在了两团火焰之下,本来只有一个鸡蛋般大小的幽绿鬼火在烧死了这么多人之后,变得比拳头还大,漂浮在猿公将军的背后。在鬼火的映衬下,猿公将军显得更加可怕。
“这位乃人皇亲封文妙真人,有国运傍身,你等妖物还不速速退下。”黄县丞强忍惧意打起十二分精神,指了指宝玉开口道。
“他身上的国运还没你身上的多,本将军岂会怕他。”猿公将军嗤笑道:“还是乖乖跟我走吧。”
霎时间,猿公将军便出现在宝玉面前,黄裳与宝玉反应不及均被猿公将军擒在手里。猿公将军见宝玉已经捉到,便作起妖风欲要返回。
妖风兴起之际,突然从天而降一束流光,正中猿公将军。宝玉与黄裳脱身而出,想着趁妖物还未反应过来立刻逃走。
蜀山有仙,御剑来去,踪迹无寻。一位白衣飘飘的公子背持青锋站在县丞与宝玉身前,正对着猿公将军,看来是要从猿公手里护住这二人了。
猿公被这番偷袭搞得灰头土脸,不禁呛声道:“蜀山杂毛,小小飞剑门也敢管我的闲事?”白衣公子施然道:“蜀山门人皆以降妖除魔为己任。”
“欺世盗名之辈还敢妄称降妖除魔?”猿公大笑,戏谑道:“不过是眼红人家有灵宝伴生罢了。”
白衣公子冷语道:“姜妖,你在蜀地作乱百年,今日我便为民除害以正乾坤。”
“你以为我是那两头蠢鬼吗?”猿公厉声道。
“你师父当年都杀不了我,我倒要看看今日你如何除害?”
猿公先身发难,两团鬼火缠绕在猿公身上,手上长枪挥舞,光芒大放之际飞将而去,枪头直对白衣公子。公子剑指掐诀,背持青锋化作无数,蜀山不传秘法万剑归宗已然使出。
刹那芳华,昙花一瞬,胜负已然分晓。猿公枪指跪坐在地上吐血的白衣公子,不屑道:“不过百年修为,还敢与我对抗,今日就让你永赴黄泉。”
“将军,大事不妙,邓钟二鬼攻城,吾等怕是守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