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闷雷响过，大雨终于瓢泼而下。林小冷清醒了，她匆忙四顾，寻找可以避雨的地方。
忽地，她发现一个熟悉的小人正站在一棵树下静静地看着她，雨水浇得他浑身透湿。“红光。”她心痛地叫着***的名字，泪水又流了下来。这个年龄只有七岁的***，娘的宝贝，害怕姐姐会出事，竟尾随着跟到这里。一种温暖涌上她的心头，泪水模糊了视线。林小冷脱下自己的布褂撑在头顶，姐弟俩靠在一起。
“红光，姐姐不会死。”
“姐姐宁可被打死，也不会自己去死。”她说，“你还小，不懂事，姐姐是为了一口气，咱娘们生活艰辛受人白眼那口气。即使姐姐不上学，也不会呆在这山沟里。”
林小冷自语似的轻轻对弟弟说。她知道，弟弟不会懂，只是想告诉他：“快回家，告诉娘我不会死。”
她说：“你回家去罢，淋湿了会感冒的。姐姐一个人散散心也回家。”
林小冷领弟弟到平路上，一个人上身只穿着汗衫，冲进雨雾里。她快速地跑，让弟弟再也追不上她。
“雨啊！我的温暖在哪里？”她冲着天空大喊。天空有泪，有声无语。
三
公共汽车一路颠簸，载着房华老师，卷着黄土，把他载到青山镇车站，抛下他一个人开走了。
他是今年刚毕业分配来的大学生，是“青山镇中学”的新老师。
一年前的夏天，他和他的同学们来到山城实习教学，就被山城人的热情所感动，再也不能忘怀。
也许是几代人流传下来的光荣传统，他们对待知识分子（他们称为文化人）特别地亲切、热情。文化人是他们的亲人，抗战时、土改时、知识青年下乡时，哪回不是文化人帮他们？朴实的农家人把他们当作贵宾，拿出最好的饭菜来招待。队里专门送来了粮食给他们做饭吃，有时还有农民把自家种的菜、水果，甚至还不成熟的花生、玉米拿来让他们尝新鲜。临行的时候，村里的媳妇还把自己亲手缝的鞋垫送给他。他和善良朴实的农民结下了深厚感情，孩子们对知识的渴望牵动着他，他离不开山城的青山绿水。
临毕业，他大胆地做出一个让人不能理解的决定：动员女朋友和她一起到山城来工作，放弃了留校在大城市的机会。
前几天，他就被分配到了“青山镇中学”。他报完到之后回了老家，顺便到县城办理一些手续，又看望了女朋友。结果耽误了时间，直到今天开学他才来到学校。
从报到的那天起，房华老师就爱上了这所大山里的学校。两面环水，东面靠山，环境幽静而明美。山上花果飘香，山下绿树成荫，树影婆婆；河水弯弯，两岸杨柳低垂，芦苇帐沙沙。他喜欢清晨漫步在花前树下，听小鸟欢快的叫声，呼吸馥郁的馨香；站在小东山上，静静地回想、张望远山。及至夕阳西下，村庄里炊烟袅袅直上，飘天空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