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当一身褴褛的徐修成背手站在吴县县城石桥上,看着脚下这条船只频繁来来往往的京杭大运河时,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自己果真是穿越了,穿越到这个与自己身材、模样差不多,都是棱角分明,,有些小帅、小帅,同样也是叫做徐修成的穷秀才身上,穿越的时间为明朝,年号是嘉靖,至于嘉靖哪一年,答案是不知道,不过关于嘉靖皇帝的生平,徐修成却是较为了解,想到这里,他笑了,笑的是那样卑鄙,但是瞬间之后,他的笑容便是止住了。
这定然是个笑贫不笑娼的时代,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毫无任何天资的穷秀才,竟然还能嘲笑一个贵为人中之龙的皇上,实在是可笑。这他娘的分明就是吃饱了没事才干的事。
似乎忘记提醒了一点,他早上好像还没有吃饭。
两间草屋,一小片果树林,一亩薄田,外加若干本自己根本没有兴趣去研习的线状书,这便是他徐修成在明朝的全部家产。
摸着有些干瘪的肚皮,徐修成的手不由得摸了摸怀中的那二十八文铜钱,暗自吞了吞口水,也不知道这二十八文铜钱能否买一只烧鸡大快朵颐呢?
“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朝买鸡今朝啃。”来到了这明朝,好歹也是秀才,不斯文大雅一些好像都对不起自己这身份。
“让开,让开,给赵大人让路。”正当徐修成背手站在桥中间琢磨着自己今后的营生时,忽然间听闻一阵由远及近的训斥声传来,紧接着那敲锣打鼓的声音也是一并传来,好不喧闹。
这他娘的肯定又是哪个狗官鱼肉百姓,出个门还威风凛凛,招摇过市,徐修成愤愤地寻声一看,只见二十多个一身皂服的衙役手持棍棒、长矛等利器将周围的百姓纷纷朝着路边赶去,有一两个百姓因为反应不及,更是被赶到在地,随之召来的却是更为严厉的责骂声。
“赵大人来了,没有长眼睛吗?还不起来?”责骂之后,个别心狠衙役更是拳脚伺候。
“滚开……”
……
作为路人甲的徐修成自然免不了被人感到路边的结果,正当他愤愤不平的时候,忽见昨日那刁难自己的林头役一脸冰霜地护卫在八抬大轿周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特别是见着这娘们一脸冰霜冷冷地打量着这些善良的人民群众时,徐修成更是不由得瘪了一下嘴角,对其投之以鄙夷之色,在他看来,林若兰只不过是一个狐假虎威的人而已。
今日林若兰护卫的赵大人叫赵文华,时任工部侍郎,乃浙江省慈溪人,是现任内阁首辅严嵩的干儿子,此番赵侍郎路经吴县,身为吴县父母官的知县对于这位来头不小的京官,自然不敢怠慢,一番吆喝,当即县衙人员全部出动,大招旗鼓地护卫着赵大人经过吴县。
对于这位赵大人的来头,很多苏州百姓并不知晓,在整个吴县,知晓他背景的除了县衙的几位老爷之外,就只有极少数身有功名的举人了。
林若兰也不并知情这位赵大人的来头,不过从这晃晃荡荡的声势以及知县大人那一脸诚惶诚恐的脸色,她还是感觉的到,这个赵大人虽说官不小,可惜不是个好人,对于这样的人,林若兰打心底并不愿意为其护卫安全,但是无奈眼下她也是官家之人,靠着每月那一两多钱的银子过日子,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
长约三十来米的迎接队伍开过之后,街边便是一片狼藉,将才被赶至路边的百姓纷纷散了开来,不少人开始骂骂嚷嚷,嘴里不缺污言秽语。
见着身边一个衣着普通,一副读书人打扮的家伙一通谩骂后,徐修成不由得对其敬佩起来,心想此人真有读书人的气节。
朝其嘿嘿一笑,抱拳行礼后,徐修成道,“敢问兄台,刚才那位赵大人乃何许人也?”
这家伙重头到尾打量了徐修成一眼,摇摇头,然后一脸不悦道:“徐秀才,这几日不见,你倒是越来越文质彬彬了啊。”
咦,这家伙竟然认识自己?
“哦,忘记了,你得失心疯了。”不等徐修成回话,这家伙竟是一脸的讪笑,“怎么样,身子骨没事吧?”说罢,这家伙还一副意味深长的在徐修成肩上拍了几下。
徐修成摇摇头,“就是以前的事情记不起来了,这样,你能不能自我介绍一下?”
这家伙心头一乐,哟呵,徐秀才竟然发明一个新词,“自我介绍”,“行,鄙人姓张,名天,跟你一样,都是县学的生员,咳咳……”张天说到这里,脸上流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哦,原来张天兄啊,张兄这名字取得好,一看你的模样,面相不凡,定是人中之雄,假以时日,以张兄的能力,定会飞黄腾达,大富大贵,张兄到时候可千万别忘记了小弟啊。”徐修成看着张天这般埋没在人群中路人甲的模样,不由得奉承起来。
张天与他一样,都是普通秀才,数次考取功名未果,家境相比于徐修成,是要好一些,不过也仅是温饱上而已,并不强多少,今日见着往日沉默寡言,常常独来独往的徐修成竟是一脸微笑地道出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印象,心里也多少觉得受用。
不过他面子上还是小小谦虚了一回,“唉,徐兄,你这般如实讲,张某愧不敢当呐。”
靠,还如实讲,不敢当,活脱脱伪君子。
“兄台你若是都不敢当,那谁还能当?以往我只是看着眼里,并未表达出来而已,今日见了张兄将才对那个狗官一脸不屑,将我大明千千万万读书人的气节展现的淋漓尽致,唉,不说了,说多了我对你的敬仰又得加深了……”徐修成长叹一口气,语气中不无羡慕之意,表情上却是充满着对自己不成器的鄙夷之色。
张天哪里经得起这般赞扬,激动之余,更是拉着徐修成的手,不无感慨道:“徐兄,真是君子所见略同呐。”
“那是,在张兄的榜样下,兄弟我也决定今后要做一个一心向善的人,对了,张兄,你用过早膳没有?”
张天摇摇头,“还没有呢,这不正出来吗,谁料就遇见了这等丧门之事。”
徐修成点点头一脸诚恳道,“既然你我都没有用过早膳,择日不如撞日,走,兄弟我请你吃酒去。”
张天摇摇头,“唉,该我请。”
“我请。”
……
张天坚决不干,徐修成只得长叹一口气,一脸的无奈,竖起了大拇指道:“张兄果然仗义,众人直夸顶呱呱。眼下还未飞黄腾达就开始念想着兄弟了,我若是再不领情,就显得很没有礼貌了不是。”
张天点点头,一脸肯定道:“那是,走,咱们虽说都是穷书生,都是一顿酒饭还是吃的起的。”说罢,张天只觉得自己被徐修成拉着就朝前面走去。
两人都是穷秀才,找了一家路边普通小店。
张天虽说是被吹捧的热情大方起来,但是自己的腰包还是知晓的,他也知晓徐修成这人酒量不多,三两太湖青酒下肚,便飘飘然起来,因此点的也并不是很多,一只烧鸡,两盘青菜,外加一碟花生米,一壶当地自酿太湖清酒。
“唉,徐兄,别光顾着吃菜,来,喝酒。”看着徐修成一手一个鸡腿,吃的吃满嘴流油,张天赶紧举起酒杯。
见这家伙啃完了鸡腿,又赶紧撕下了鸡翅,张天心中隐隐作痛,“唉,徐兄,来,喝一杯。”
“徐兄……”
索性之下,张天也赶紧撕起了鸡肉,娘的,再劝酒下去,就剩鸡屁股了。
……
这张天虽说是抠了点,但是这顿也算是吃的不错,酒足饭饱的徐修成摸着肚皮,打了个酒嗝。
张天没有想到,这往日二三两酒就晕乎乎的徐修成今日竟然这么能喝,把他都喝的快要晕过去了。
“小二,多少钱?”张天迷迷糊糊问道。
见着有客官要结账,店小二赶紧跑到掌柜那里一合计,屁颠屁颠跑来,“张秀才,一共是二十五文钱。”
“哈哈,这么少啊。”张天也打了个酒嗝,随即将手伸进衣衫里,摸摸索索了好一会儿,愣是什么也没有摸着。
“我,我忘带了。”说完后,张天一脸期许地看着徐修成。
一斤酒对于徐修成来说算不了什么,眼下他脑袋清醒着,见着张天竟然告诉自己没有带钱,瞬间,他的头脑又是清醒了三分,狗日的拿自己开涮呢。
“唉,唉,你别醉倒啊,我操!”
见着张天这狗日的竟然不省人事了,徐修成只得对着店小二讪讪一笑,“嘿嘿,稍等,稍等。”说罢,他便是一脸自然而又不失诚恳地将手伸进了张天的衣衫里,摸索了好一会儿,愣是一个子儿也没有摸着。
“徐秀才,劳烦快点,旁边还有客官等着呢?”小二虽说言语平淡,但是脸色却是有些难看起来,娘的,是不是敢吃霸王餐?
无奈之下,徐修成只得将手伸向了自己的腰间,亏得自己还有二十八文钱。
靠,钱呢?徐修成心头一惊,只见自己衣衫兜底串出了自己的手。
当时他的第一念头就是,被小偷给顺了。
张天醉酒不带酒钱,自己腰包被偷,他娘的谁说这些是善良的百姓?
“我要报官。”一声巨吼在吴县一家小酒楼平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