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秋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左侧,发现原本今日同乘马车回来的两个小丫鬟也在人群之中,微微蹙眉,随即展眉,开口道:“母亲一定是将这院子里的一应事务活计都排好了人,我的院子里也没有许多规矩,只希望安分守己便可了。”
“奴婢(奴才)记住了,一定遵行!”
十几人异口同声,只有几人的神色闪烁,不知心里在盘算这什么,简秋一一将这些众生态收进清凌凌的眼眸中,放在心上,面上却是扬起了暖融的笑。
略微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简秋抬起步子向前了几步,径直就站在了春痕的面前。
春痕一脸的诧异,赶忙福了福身子,低眉顺眼开口道:“二小姐可是有吩咐?”
却不想下一刻一双纤细的手出现在了春痕的眼前,春痕怔愣之间,旋即自己的手已经被简秋握在了手中,就听见柔和的声音响起:“低着头做什么,倒显得我会吃人似的。”
温柔的话好似叮咚的妙音,春痕赶紧抬起头来,道:“奴婢怎么会这样想二小姐。”
简秋笑的如三月春风拂柳,暖暖让人想要亲近,竟是让春痕看的有些晃了晃心神,莫名的少了几分忐忑。
“春痕这个名字是你的本名么?”简秋面上的笑一如最初,话说完便是一脸恬淡地看着春痕。
春痕显然是没有想到简秋会突然之间怎么就对自己上了心,还会问她这样的问题,一愣之后,便是应答道:“奴婢本名柳儿,春痕是大小姐赐的名。”
“春色一绿抚江南,草盎花妍痕绵绵……”简秋眼里流光溢彩,小巧的唇淡淡默诵出,便是点了点头:“春痕这个名是极好的,不知为何,我竟是觉得与你极投缘的,一问之下竟不知还有这典故,今日起你便搬去与流连同住,一同在我屋内服侍吧。”
这话听得春痕瞪大了双眼,灵动的眼满是欣喜,要知道,这便是升了她做大丫鬟了,原本每个院子之中是有四个大丫鬟的,而能在屋内服侍的却只独独两人,同时一阶的大丫鬟,这屋内侍候的月份钱却是比屋外的另两位大丫鬟要多上整整一倍!
春痕一直都是在孔氏那里做个院子外的小丫鬟,尽是做些仰人鼻息的闲碎琐事,前些日子被管家安排到了点秋院,本是以为得了份冷差事,没成想二小姐从天水庵被接回来了。
往日里,院子中的丫鬟小厮的职分都是由着大夫人安排的,却是着点秋院大夫人开了口让二小姐自己看着喜欢的排,之后知会大夫人便是了,如今二小姐当着一众的人说了便是定了准了。
春痕欢天喜地地又是福了福身子,话语都是带着明显的喜悦:“奴婢定会尽心尽责,全心全意地服侍二小姐的。”
一阵冬风缓缓袭来,吹起简秋额前的碎发轻轻扬动,一如那双清泠美眸晃动不明情绪。
简秋的目光移开春痕,落在了那两个今日同车马的丫鬟身上:“你们叫什么?”
“回二小姐话,奴婢银华。”
“奴婢画颜。”
“你们以后便在我屋外侍候吧。李妈妈,院子里头余下的职分便交予你安排了。”简秋说完深深地看了一眼春痕,转过身便是进了屋中。
流连见状,也是十分奇怪地看了春痕一眼,比之已经碰过头的银华与画颜,显而易见,小姐对春痕青睐,心里不明白怎么小姐突然对这么一个丫鬟上了心。
急步走到简秋的身旁,流连替简秋撩开了厚帘布,看着简秋走了进去,这才一同进了屋。
“流连,我从天水庵带回来的佛经你搁在哪儿了?”一进屋,简秋兀自走到了桌案之前,往雕工精美的檀木椅坐下,开口道。
流连一听,便道:“替小姐放在了床榻旁的靠椅之上了,我这就取来。”说完就撩开了内屋的帘子,没一会儿就捧着一个简易的木盒走了出来。
几步走到桌案前轻放下,站到了一旁。
简秋打开木盒,将里头的佛经尽数拿了出来,就是聚精会神细细地看着。
这让流连闹不明白了:“小姐,这有什么好看的,往常的一年里头小姐在庵里头不是每日都誊抄的么,为何如今想到带一份回来了?”
简秋抬眼看向流连,笑了笑,伸手招了招流连:“你过来看看便知。”
流连听话地凑了过去,原本简秋翻过的几页流连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不同的,只是当后来简秋越翻流连一双杏眸越发睁大,有些惊讶地说道:“这是……”
“嘘!”简秋连忙捂住流连的口,眼里闪着狡黠,无声缓缓道:“隔墙有耳。”
看懂了简秋的口型,流连连忙点点头,简秋登时放开流连,看着手里的宣纸,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芯华院
写月一脸紧张地静静站在内屋布帘之外,双手不自觉地紧握着,咬着唇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开口。
这时有外屋的厚布帘子被人从后头撩起,写月听到声响目光一下子就投了过去,一看清来人,心头顿时松了口气,旋即福身道:“大夫人。”
“大小姐在里头?”杜氏本就微皱着眉,姚妈妈送简芯回了芯华院之后便是寻到她将花园里头发生的事告诉了自己,原本简荣越唤自己到书房却是有事,正好事了,便是赶紧往芯华院来,看见写月一脸的紧张和担忧,杜氏一双黛眉皱的越发紧了。
“大小姐自从方才回来,便是一个人待在里屋不见任何一个人,大夫人您快去看看吧。”写月焦急地说着。
杜氏摆了摆手:“你去外头守着。”旋即便是兀自掀开了内屋外的布帘,抬步走了进去。
一进里屋,杜氏脚上一个不对劲,低头一看,就见一支银簪落在地上,杜氏微眯了眯眼,便认出了银簪,只是那上头的南海珍珠却已经不见了。
杜氏转眼,便是对上了此刻正坐在榻上一脸阴鹜,认真看去,却发现简芯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芯儿?”杜氏开口。
听见人声,简芯回过神来,站起身,道:“娘,您来了。”
杜氏走前几步,直接拉着简芯坐回了榻上,开口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弄成了这般模样?姚妈妈告诉娘你被可琳划开了衣裙,还险些摔倒,竟最后晕了过去,怎么会弄成这般。”
面对杜氏的问话,简芯柔美的凤眼阴鹜更甚:“四妹划开了我的衣裙?没错,这是不假,不过这不过是中了旁人的套子罢了!”
“套子?”杜氏眉眼一跳:“谁人敢在这简府对你下套子。”
“是呀,女儿也不曾想过,竟是有人敢这样堂而皇之地让女儿有当众出了这样大的丑,还让人抓不住一点的短处!”简芯的话带着阴沉,眼里迸射出的隐隐的怒火。
“姚妈妈说当时在的除了往日你们三人,简秋也在,莫不是她?”杜氏思忖了一遍,开口道。
“正是她!当时女儿瞅见简秋踩了姚妈妈的衣摆,才有了后来的池鱼之祸,娘可知道,女儿若是不装作昏了过去,那么面对的便是僵局。”
“竟是这样!”杜氏猛然一惊,睁大了双眼,顿时回想起方才面见孔氏时,简秋的言行举止,这与一年之前的简秋相差太大,从前的简秋心思单纯,虽然过去便是不怎么喜欢自己,对简芯却是一直极为恭敬,断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不由冷冷道:“想不到真当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娘,你这回是放虎归山了,就按着简秋今日的作为,只怕不是会那般轻易为我们所控,如何能助我平步青云,单不说别的,今日之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腾涌起的怒火与阴鹜让简芯绝色的面容显得狰狞,手里的一方帕子被搅成了一团。
杜氏看着此显然有些失控的简芯,知道自己的女儿一向都是被人捧在手心含在嘴里的,如何受过这般的罪,只是现在却不能轻易就弃了简秋这个棋子,那公孙侯府的势力值得有更好的收益。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凡是比你今后的权贵都是可以忍的,芯儿,她我们要留着,你想想娘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你父亲将简秋接了回来,而这样的恩情,公孙侯府一定会记,娘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简芯胸口剧烈的起伏着:“难道就让我这么放过她么!”
杜氏想了想,嘴角挂上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许多时候是不需要自己筹谋,自然有人代劳,你说今日可琳眼睁睁做了他人的替罪羊,能咽得下去这口气么。”
简芯美眸划过一丝了然,渐渐平复了心绪,眼里的阴鹜顿时烟消云散。
简可琳一向娇蛮,对简秋也是半点好感皆无,今日非但莫名摔了个四脚朝天,还顶了罪名,这口气咽得下去?那就不是简可琳了。
“娘说的是,依女儿看,女儿十三生辰就在下月,那时宾客满座,若是当众丢了面子,那只怕是要传了满京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