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罗秀眉微颦凝思片刻,恍然回了神,半真半假地低斥道,“那你还敢来这里?还不留着性命等着来日做皇帝?”
“那不过是一句儿戏。”有鳞?呵!分明是有病。
“可我信了。我说了‘天下雪我就信’。因而更怕毁了你的前程,自己也想讨个清静,我只等着有朝一日能亲眼得见你身穿十二章,头顶十二旒的样子。”
“哈!”高洋嗤嗤怪笑,“本以为我是个痴癫,原来你比我更呆更傻。我是骗你的!只因为身上有病,每逢变天的时候就会奇痒难忍。呵,什么生而有鳞?”
“可我已经上当了,糊里糊涂就给了你。”伸出玉臂圈住他的腰身,虚弱地偎在他怀里,“子进,到此为止吧。你该去邺都,常在你大哥身边,打消他的顾虑。”
“然后呢?”
“呃?”诧异抬眼,“什么然后?”
笑容苦楚,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等着做皇帝?”这怎么可能呢?邺城高高的宫阙间,站着雄心勃勃的魏帝,站着一呼百应的父亲,还有他意气风发的兄长。。
忙掩住不知轻重的嘴,“休得胡言!当心叫人灭了九族。我可不想因为你的一句混话沦为刀下之鬼!”
“你就成全了我吧——”细吻沁香的发迹,炽热的掌心循着婉转的腰身上下游移,“许我做个花下之鬼。最后一次,我娘亲怕是已然得知我来了你这里。”
“别闹了。。再胡闹我可就恼了!”死命地推拒,柔声哄顺道,“你可听我的?若乖乖听话,只待来日。。”美眸流盼,将心猿意马地男人推坐在榻边,“你老实坐下。娄夫人来了也不打紧,我只说心里烦闷,唤你来此陪我做握槊之戏。”轻舒广袖,扬声吩咐侍女,“来人吶,上棋,本公主突来雅兴想与二郎较量几局。”
“我虽喜此戏,然此时全无兴致。只想着石榴裙下,温柔乡里。”将脸埋在她腹间,一句也听不进去,“我不去邺城,也不想做什么皇帝,我只想那眼泉,只想你。。”仰头望着拒人千里的美眸,双手攀上急促起伏的高地,“之后,你便一箭把我射死。”
扬手指向门口,冷冷低咒,“滚出去!我心目中的男人不是你这样的!他必须是个英雄,给予我无上的荣耀。而你——”满眼嘲讽,低头打量着他,“呵,我究竟看上了什么?”
“我生而有鳞。。”苦笑,微微收敛眉心,仰望着她,“是你迷恋权势,还是你父亲教你这样做的?呵,我差一点忘了,你的大哥好像提醒过你,你该同未来天下最有权势的人在一起。”
斜睨着他,将嘴唇咬得惨白,言不由衷地点了点头,“对,你说的对。我只恨当初轻信了你的鬼话。什么生而有鳞?”淡淡地瞟了他一眼,“就凭你?中原的皇帝?呵!”
痛苦地摇着头,仿佛一尊风化千年的雕像轰然倒在榻上,“我的眼睛瞎了么?还是,心瞎了?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你是这种女人。跟你的父亲一样,冷血,凶残,而充满了野心。”
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扬起下颌,“你说的对,因为我是他的女儿——敕连头兵豆伐可汗的女儿。”
仿佛被掏空了一样,虚弱无力,疲惫地撑坐起身,冷笑道,“呵呵,我好像刚刚明白你是柔然可汗的公主郁久闾。”
“我也好像刚刚明白你是个一无是处的呆子。”口气淡漠,冷肃的容颜如无风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
“误会啊,误会。。”起身扯平衣襟,蹒跚走向大门,“我想要的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女人。”
“李祖娥——你的妻。我给你的她都可以给你,我给不了你的她也可以给你。”心在滴血,仿佛万条虫蚁啮咬,又似千支利箭穿心。终于各自散去,何苦作践自己?何必费尽心思把他推进别人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