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域倒置,高洋一脸茫然打量着含羞娇笑的女人,看似全然不解对方在笑什么。沉默了半晌,仿佛为了讨好对方,跟着她傻气地哼笑起来,“呵,呵呵呵..”
“呆子!我在笑你,你又在笑什么?”伽罗赫然将脸一沉,假意呵斥。
食指缠绕着荡过眼前的青丝,“我笑你——被人占了便宜,还像捡着了银子似的。”
“你——”花容变色,倒悬柳眉睨着对方。该死的!嘴里浑说,心里敞亮,众人怎就将他认作了呆子?
微微扭转头,半个下巴掸着榻沿儿,扬起一轮谄媚的坏笑,“我的娘,你莫生气。儿不会说话,要打要罚全凭你,只是别忘了择吉日给儿预备一份见面礼,免得众人说你小气。”
“去!”在他额前狠戳了一指头,“谁稀罕你!一句戏言,你倒当了真?”
“你可知我的心?”微敛眉心,看似无奈至极。
“谁管你!”白了他一眼,娇羞地别过身去。
“那你干脆告知爹爹,叫我死了算了。”挫败叹息,疲惫不堪地倒回榻上,直勾勾地望着房梁,“我只想着能重回回炉,有个知冷知热的娘亲疼我,做个宠儿,重活一回。”
“真是个呆子!”骂归骂,心底居然泛起一抹疼惜,如冰释入水,只见那涟漪越演越烈,渐如春水般泛滥开来。慢拢凌乱的鬓发,转身踱回榻边,默默地替他洗净了发,梳理成髻,又令他坐起,小心翼翼地替他加了冠束了带。
正想着找面镜子予他瞧瞧,却冷不防被他拔去了鬓角的羽簪,挑衅似的在她眼前挥了挥,扬手插在了自己头上。明明一脸得意的贼笑,嘴里却苦巴巴地央求道,“这个,就赏了儿吧?”
蛮横夺回,“不给!叫人看见,岂不又生是非?”不忍看见对方脸上失落的表情,想了想,好言好语地安慰道,“那药盒,我见了。你一直留着..那就留着吧,再不给你我的东西。”
“偏要!愿赌服输,你还欠着我的帐呢。”说着话便纠缠抢夺,一来二去,将不堪招架的人儿裹进了怀里。
整个人陷在他怀里,呼吸相碰,耳鬓厮磨,四目相对惊觉失了分寸,情急之下“咣当”一声踏翻了水盆,敛眉低咒,“你放手..”
兰改闻声,担心出了事情,站在院中扬声询问,“大人?大人?”
伽罗借机挣脱,扫了眼倒扣在地上的水盆,捂着灼烫的双颊,跨过一地脏水头也不回的夺门而去。
高洋挫败地一声哀叹,气冲冲地倒回了枕上,原想对着门外大骂一通,思量之下硬生生憋了回去。
暮色褪尽,又到了晚饭时分。伽罗倒在下人奉命为她收拾好的客房里全无胃口。信手摆弄着一方素枕,脑海中反复回放着适才那一番放肆无理。
说好了愿赌服输,可事到如今她又犹豫起来,万一走漏了风声,惹得相爷震怒,她该如何向父汗交代呢?
讨厌她现在的样子,满脑子道理,身子居然会有各种该死的反应,想要洗个澡让自己清醒清醒,可偏巧又在这该死的官署里。
窗外火光扇动,一阵鸡鸣狗吠,门外忽然传来兰改丢了魂似的大嚷,“公主,公主——出大事了!”
愕然一惊,慌忙起身拨开门栓,扶着门帘,咬牙不肯用汉语作答。
“您快去前面看看吧,秃突佳大人听说娄夫人使您来此照看大人,去府上吵闹了一通,得知缘由,才肯罢休。怕是当叔父的牵挂侄女,说是来此探望大人,却带来了七八个婢女,本也是一番好意,不知为何竟惹恼了大人..”
伽罗心头一震,跟在兰改身后急匆匆赶往外院,隔着花墙就听见墙外刀剑相抵,招招紧逼。赶忙扯开嗓门大喊一句,“住手!”话音未落便夺了兰改的剑直冲上前弹开兵刃,强分开两个对命的冤家,“你们俩前世有仇?好端端怎么又打起来了?”
只怪秃突佳运气不济,每每撞上高洋的火头。心里满是委屈,高昂着下巴愤愤地叫嚣道,“我柔软公主乃金枝玉叶,岂能做此等活计,我送来几个婢女,他就像乌眼鸡似的,不由分说,抽出刀就一通乱砍!”
一语未必,一道寒光已再次劈过了头顶,亏得伽罗眼急,一把推开秃突佳挥剑推挡,只听“咣啷啷”一声,手中利剑断作两半,大半落地,身子却像荡出去的秋千,不自主打了个踉跄,铿然撞上了屋角的石基。
“公主——”
秃突佳惊呼一声与随行的几名柔然护卫呼啦啦一下围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