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烟波里,云雾不知愁……”
山阳镇是水乡,苏焕一出门就有一条大河“烟川”,烟川之上,此时灯火点点,都是晚上出来补鱼捉蟹的渔夫,秋高蟹肥,鲈鱼堪烩,现在是秋天,虽然烟川中没有鲈鱼,却有白鳞子,这是跟鲈鱼一样鲜美的鱼,苏焕的家人此刻就驾着小船,在烟川上寻觅着白鳞子的踪影。一旁的苏焕百无聊赖之下坐在船舷上,口中念叨着自己胡邹的诗。
“嗯……焕儿现在不错啊,出口成章!”
说话的是苏焕的二叔苏金水,他站在船尾,手中提着油灯,一边注意着水里的动静,一边回味着苏焕的诗来。
听到二叔的夸赞,苏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乱编的,二叔别当真。”
苏金水一边将自制的鱼饵撒进烟川里,一边答话道:“不错不错,咱老苏家捕了大半辈子鱼,能出个才子也对得起你死去的爷爷了。”
苏金水刚说完,听见水花一响,谨慎道:“嘘,好像入网了,焕儿,拿着油灯!”
苏焕乖乖地接过油灯后,苏金水小心翼翼地将手伸进水里,感受着水里的波动,心中道:好家伙,今天走了****运了!这么多鱼?
他朝着旁边的渔船喊道:“大哥,老三,这次估计来大的了,准备收网拿叉!”
旁边的渔船是苏焕的父亲苏金舟和三叔苏金罗,他二人知道苏老二的本事,脸上纷纷一喜道:“好嘞,老二,听你指挥!”
苏焕拿着油灯趴在船舷上,就见水里翻滚不已,许多鱼竟都露出了水面在翻腾着,苏焕看到这些鱼绝大多数都是白鳞子,心中不免惊讶了起来。
白鳞子炖汤鲜美无比,手掌大的白鳞子在县里最大的酒楼红云楼中都是一两银子一尾的收价,而且供不应求,这些白鳞子少说也得有百条之多,个个肥大活泼,那得多钱?!
苏金水感受到水里波动越来越剧烈,心道:这些白鳞子平日狡猾无比,若是再等下去岂不是错失良机了!
这些机灵的小鱼向来都是吃完鱼饵就跑的主,苏金水哪能等它们白白跑了,于是单手握住船尾的网角,朝着那边船上道:“大哥,老三,我数三声,准备收网!”
“一!”
“二!”
“三!”
苏金水刚说完,三人一起用力,将三个网角迅速提起。
网中的白鳞子和一堆青鲫、红头王被捞起,纷纷惊恐地开始挣扎,这一网,足有数百尾之多,一半都是白鳞子!
发了发了!
不光是三人脸上激动不已,就连苏焕小脸上也放光。苏金水自持力大,将固定在船头的最后一角渔网抓起,准备合网上岸。
这足足上百尾的肥鱼,可不是仅凭他们三人的力气就能拖上船的,所以只能慢慢地拖到岸边再往上捞也不迟。
苏金舟和苏金罗二人看到苏老二顺利系住网角,将心放了下来,这次的丰收足以让一家人能休息两个月了!
就在几人准备打道回府时,渔网突然一沉,两条船被渔网一扯,船头都翘了起来。
怎么回事!
苏金水目力尚佳,接着苏焕手中的油灯,音乐看到水里似乎有一个人影在使劲地将渔网向下拉扯着。
“好你个水贼,敢从苏二爷这里抢鱼,呔!”
苏金水怒喝一声,将鱼叉插入水里,渔网立即一松,苏金水再次用力时便觉得鱼叉再也不能寸进丝毫。
一旁的苏金舟和苏金罗二人惊疑道:“好家伙,这水里的是谁。居然能在烟川之上和老二拼力气!”
苏金水见鱼叉被抓,脸上有些挂不住,自己昨日还给侄儿苏焕吹嘘说山阳镇上没人能在水中与自己叫板,今日便碰上一个。
“好家伙,跟你苏二爷来船上拼拼!”
苏金水大叫一声,将鱼叉抬起,只见一个中年男子被挑到苏金水的船头上,那男子胸口有着的长长的疤痕,戴着手链和脚镣,此时他正单手抓着钢叉,惊讶地看着苏金水。
苏金水看到这位不速之客,警惕地问道:“你是谁!”
那个中年人须发尽湿,此刻张狂地笑道:“好家伙,居然还有两膀子力气,能将某家挑上船来!”
他大笑间瞟了瞟四周,发现这附近只有这么两条船,不过三个壮年和一个孩子而已,于是放肆地坐在船头道:“你们三个,一会上岸给老子把这些鱼烹了,老子吃了半个月的生肉,口里都淡出个鸟来了!对了,你去拿点酒来!”
听着那人的颐指气使,苏金水冷哼一声道:“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速速滚下去,要不然苏二爷的钢叉不长眼!”
那个中年男子双目寒光一闪,沉声道:“有种的叉来试试!”
他还没说完,苏金水钢叉便刺了过去,另一艘穿上的老三苏金罗飞快跳起越过船舷直踹那人。
“小小把戏!”
那个中年男子单手抓住钢叉用力一震,剧痛便从苏金水虎口传来,钢叉迅速脱手,然后另一只手凌空一抓,便抓住苏金罗脚踝,随手一扔,苏金罗如同玩物一般被掷入水中。
“还有谁!”
中年男子将钢叉扔在地上,拨开额前湿漉漉的长发,负手立于船头,一时间,竟散发出一股无形的威压来。看的苏金水顾不得虎口的疼痛,心头暗赞:好一个人物!
借着微弱的油灯,苏焕看到了那中年男子的脸,他一边揉着眼睛,一边不可思议地张着口,呆立在那儿一动不动。那个中年男子也随着灯光望来,看清了苏焕的脸后一扫刚刚树立起的霸气形象,气急败坏地指着苏焕道:“臭小子,是你!”
苏焕没想到居然这么巧,一天之中竟然见了他两次,他吞了口唾沫干笑道:“额……石大叔,石大王,石大侠,大半夜的又见面了,哈……”
看着石开山还在红肿的眼眶,苏焕觉得这世界真小啊。
听着苏焕童稚的话语,石开山觉得如同调侃无异。想起今日在山腰他有心示好,却被这小子偷袭,就气不打一处来。
“臭小子,我要宰了你!”
石开山愤愤然大喝一声,刚一动身,就感觉旁边船上又飘来一个人物,正是苏焕的父亲苏金舟!苏金舟拦在石开山面前拱手道:“犬子无礼,壮士请见谅。敢问壮士可是翼川第一豪侠,大盗石开山?”
一旁的苏金水和刚游上船的苏金罗心中无比震惊道:“石开山!”
一时间,二人感觉阴风测测,心中就连抵抗的勇气都没了。
这位十八岁起就横行于翼川的大盗身上的故事可谓多不胜举,多数是杀人之事。看着这样一个魔头出现在自家船上,苏老二和苏老三头皮一阵发麻。听说他修为已经到了归元境,连军中高手都奈他不得!
石开山听到有人竟然能报出自己的名号,不免有些得意,他沉声开口道:“某家正是!敢问阁下是……”
石开山轻描淡写地整理者自己湿漉漉的衣衫,虽然没有半点高手的样子,却有一股高手的气度所在。
“石大侠,在下苏金舟,是苏焕的父亲。不知犬子因何惹怒了大侠,回去金舟一定好好收拾他!”
看到苏焕的父亲问向自己的表情竟是如此诚恳,石开山也不免将其当成磊落君子。一想到下午被苏焕阴了,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瞅了瞅苏焕故作乖巧的样子,更是有些生气道:“哼!你问他!”
众人将目光集中在苏焕身上,苏焕挠着脑袋不好意思道:“爹,二叔,三叔,你们好歹离近点,站那么远干嘛……”
苏家三兄弟听了苏焕的话,纷纷围了过来,石开山可不想听自己的糗事被重提,于是冷哼了一声背对着他们。
“要不是这小子下午的话让我的境界有些松动的话我早他娘的给他宰了!”
石开山心中愤愤想着,又感慨着苏焕的悟性起来。这年头,六七岁的小娃娃一席话都能让自己茅塞顿开,还有天理吗!一会一定地讨教讨教。
刚感慨完,只听背后苏焕轻喝一声:“动手!”
动手?自己在山腰和苏焕的对话中没有这句吧?
石开山还没反应过来,发现脖颈上被两指飞快点住,一股霸道的真气顺着脖颈困龙穴游向锁住自己周身大穴。不到半个喘息时间,他发现自己身体居然不能动弹了。
又被阴了?!怎么回事???什么情况!
石开山咧嘴大骂道:“小杂种!放开你爷爷!”
现在的石开山除了嘴能动外,其他地方已僵住,如同石佛一样坐在那里,动一下则真气逆行冲心,石开山根本没敢强行动弹,万一血液倒流的话岂不是自己就死翘翘了?
苏焕腆着小脸走到石开山身前道:“早告诉过你别打我家主意……你怎么不去绑架王家的小胖子?!”
看着苏焕得意洋洋的样子,石开山龇牙咧嘴道:“等老子冲破穴道,非将你们几个四肢扭断,在烟川里泡上三天三夜!”
一旁的苏金水凑上来笑嘻嘻道:“这倒是好主意,不过先冲开穴道再说吧……怎么样,你苏二爷的指法不错吧?锁你个一两天的不成问题。”
石开山这才细细感受到那股霸道的真气,不确定的问道:“封元指?!”
苏金舟的声音传来道:“哪有那么低级,这是定山指。”
石开山突然想到了什么,惊恐问道:“你们是逆川苏家人?”
苏焕道:“是啊,怎么了……”
“你!……”
石开山想再开口,想了想逆川苏家的手段,将诅咒的话咽到了肚子里。心中愁苦地叹道:惨了,刚从翼川大牢里跑出来,这下掉水贼窝里了……
石开山还抱着希望,他努力摆出一副笑容道:“苏金舟,苏大爷,您就放了我吧,别跟小孩儿一起瞎胡闹,我下午真没准备绑架他啊……”
一旁的苏金罗一脸正经的插话道:“我们知道啊,可是我侄儿要绑架你啊!”
“你们怎么能听一个小孩的话!”
石开山大声抱怨。
“大哥向来听侄子的话……你难道不知道我侄子是山阳镇最聪明的孩子么……”
石开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