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只见门虚掩着,她抬手敲了敲门,好半晌才有人应声过来开门。紫鹃抬头看时,一愣,这不正是贾芸么。她先笑了笑:“原来芸二爷在家。我妈让我送糕来,不知大娘在家否?”
贾芸听说忙侧身让紫鹃进去并笑道:“妈这两日身上不舒服,这会儿正睡觉呢。”
紫鹃将盒子递给了贾芸,贾芸便要给紫鹃倒茶,紫鹃忙说:“不劳芸二爷呢,我得回去了。”
贾芸道:“姐姐坐坐也不迟,这么冷的天赶着送来。喝杯茶也暖暖手。我见姐姐面善,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可不一时想不起来。”
紫鹃笑道:“芸二爷记性果然不差。我以前在园里当差,现在出来了。”
贾芸忙道:“这就是了,但姐姐似乎不是宝叔房里的人。”
紫鹃冷笑道:“那么大的园子,除了了宝玉总还住着别人。”
贾芸不好意思的笑笑。紫鹃暗自打量了他一番,只见他身上的衣服皆是半分新旧,脸上的神情也不似那次在凤姐那边遇着的那般窘迫,看来有几分出息了,因此问道:“芸二爷如今还在琏二奶奶那边做事么?”
贾芸笑道:“刚结束了一个工程,也没什么大事了。不过帮忙跑跑腿,做些小事。“
紫鹃点头赞叹,心想小红的眼光果然是不错的。想到卜氏既然生病在卧也不好打扰,因此就告辞了。贾芸忙送了出来,紫鹃笑道;“芸二爷请留步,替我妈问候一声大娘吧。就不打扰了。”
贾芸目送紫鹃远去,心中正在嘀咕这女孩是谁。自己不熟悉,但她似乎对自己很熟悉,既然不是宝叔屋里的人,更不是琏婶子那边的人。那么又是谁。
正在发怔的时候,走来一个体格壮硕,身材魁梧的一圈络腮胡子的汉子,此人正是他的街坊,名叫倪二的,那倪二过来拍着贾芸的肩膀笑道:“二爷,走,喝酒去。”
贾芸忙推辞道:“这会儿不敢出门,母亲正卧病在床怕呼唤。”
倪二笑道:“我见二爷也体面了,该请个丫头来服侍。”
贾芸笑道:“这阵子哪里请去,老二先去吧。”
倪二道;“二爷不知道,我昨天将那马贩子给打了。”
贾芸忙道:“怪道不得昨天下午我回家的时候还碰见过他,见他脸上挂了彩,待要问,又怕他动怒。怎么他将老二给惹了。我见你们素日里也是有交情的。”
倪二道:“唉,这事说来话长,如今我也有些后悔,下手着实狠了些。你知道我喝了酒后就这样。只好先躲他几天等正月里再说吧。”
贾芸道:“偏老二还是这脾气。”
且说紫鹃从贾芸家里回来以后在巷子口遇见了一人,紫鹃留神细看,那不正是怡红院里被赶出去的茜雪么。她旁边还跟着一个妇人。茜雪也认出她来了,上来笑道:“这不是林姑娘那边的紫鹃姐姐么,怎么在这里遇见呢?”
紫鹃道:“我记得你,你是怡红院里的茜雪。这阵子上哪里去?”
茜雪答道:“家去。”
紫鹃笑道:“你出来这么久了变化也大,竟有些不敢认了。”
茜雪笑道:“怡红院里的那些人还好?宝玉怎样?”
紫鹃道:“你到这时还记着他们呢。我说给你听吧,如今我也不在里面了,出来好些天了。里面的情况也不怎么清楚。”
茜雪听后有些惊讶:“怎么可能,紫鹃姐姐是林姑娘身边的第一人,怎么出来呢。难道你也和我一样打坏了东西不成?”
紫鹃道:“这怎么说呢,竟也难讲。我家就在杨柳胡同那里,也好找,目前只我们一家在那里住着,有空上我家里来玩吧。”
茜雪答应着,她身边的妇人一再催促着她。茜雪说了句保重的话就走了。
紫鹃便低了头一步步向家里走去,想着昔日在一起的姐妹们,如今真的是各自干各自的去了。今后还不知道怎样呢。她又想到贾家以后必遭劫难,只希望林黛玉能平安的渡过。那时候她再想法子将她救出来。只是目前这身份地位只怕有这个心思却没这个能力。还有王夫人一干人等,若她们急着要和宝玉订婚该怎么好。
紫鹃心中也没个主意,不想就已经到家门口了。魏妈站在门口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些时候,急死我呢。”
紫鹃道:“才这么会儿的时间妈就担心了。我遇见以前怡红院的一个丫头呢,站着说了些话。”
魏妈见女儿回来也放下心来,因又问道:“卜大姐在家做什么?”
紫鹃回答道:“大娘据说生病了,正睡觉,我也不敢打扰,将盒子递给了芸二爷。”
魏妈笑道:“说起那芸二爷,我看卜大姐也算是苦尽甘来了,你也看见了人模人样的,又在那边府里当差,真正出息了。我看你两个哥哥也顶不上人家一个。”
紫鹃道:“怎么贬低起自己的亲生儿子来。”
魏妈道:“倒不是我贬低他,这是大实话。你们就没有交谈交谈?”说着直往紫鹃脸上看去。
紫鹃只装作不知,一脚踏进了屋子,道:“唉,妈这话女儿听不明白。他一个大老爷们我有什么好给他说的。走了这一趟竟也冷。”
魏妈上来道:“那你去那边烤火去。”
紫鹃便坐在火盆边,解了斗篷,摸了摸身上的绢子。紫鹃一见这绢子便也发愣起来。这是夏天的时候还在潇湘馆做的,她和林妹妹一人一条,一模一样,只是不知道她现在怎样呢。
时间过得真快,一家人团团圆圆的过完了春节,就迎来新年了。正月里也没什么事,母亲也不忙。常被街坊拉去吃年酒。处处都洋溢着节日喜气的氛围。可紫鹃这两日却有些淡淡的惆怅,想当初还在贾府的时候,那么多的年轻姑娘一起玩闹嬉戏,不知热闹多少倍。自己出来后就冷冷清清了。
眼看就是元宵佳节了,紫鹃知道每到这一天便有赏灯的习俗。紫鹃真想出去观灯,心里已经琢磨好几天了,却始终没敢提半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