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笑道:“又添了几人,就更热闹了。”
薛姨妈招手将宝玉叫到跟前,牵着他的手细细看了一番,笑道:“宝玉真是越来越俊秀了。”
王夫人笑道:“妹妹不知,他外面看着好,里面却糊涂了。都这么大了,还没正经念几天书。老太太太宠了些,整天只知道在姐妹中间混日子。”
薛姨妈笑道:“我们蟠儿也没读几天书,更是让人头疼。那件官司还多亏了贾家和王家在中间维持了。不然还指不定怎么下台。蟠儿比宝玉大上好几岁,却是一点心也不让省,好在还有一个宝钗,能宽慰宽慰我的心。”
王夫人笑道:“宝钗多大呢?”
薛姨妈笑道:“算来比宝玉大两岁了。”
王夫人点点头。
贾母那边来一个婆子道:“老太太请姨妈住下,说晚上亲自为姨妈接风洗尘。”
薛姨妈站起来听了,王夫人也起身道:“正好,该带妹妹过去见见老太太。”
三春见了宝钗生得端方,举止娴雅,且年龄相仿没多久也就混熟了,大家都围着她说话。把个黛玉忘在了脑后,黛玉有些不爽。紫鹃当然深知她的心思。在后面笑道:“难道姑娘不高兴么,来了这么一个美人。也读书识字的,姑娘也好多一个伴。”
黛玉不语。
紫鹃抿嘴一笑。
见过贾母以后,黛玉归房休息,一会儿又要书看。紫鹃找了她要的书,和雪雁出去说话了。
雪雁毕竟是个小孩子,向紫鹃笑道:“姐姐,宝姑娘来了,怎么姑娘看上去似乎不开心呢。”
紫鹃笑道:“你知道什么。”
黛玉没有听见紫鹃和雪雁的对话,看了几页书,发了一会儿呆。想起了远在扬州的父亲,别了家乡来了这么远的地方,自己孤苦无依,虽说身边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丫头,可毕竟是个丫头,怎能体会她的一番心事。细细想了一番不免又掉了几滴眼泪。
宝玉进来了,见黛玉正落泪,忙道:“好端端的怎么又哭呢?”
“谁哭了,你不去陪你姐姐来我这里做什么。”黛玉背过身去不理他。
宝玉扳着她的身子道:“我什么时候又惹妹妹生气了,妹妹告诉我,我改了就是。别哭呀。”
“谁哭了,你出去,出去。”黛玉起身将宝玉往外面推。紫鹃进来看见了这一幕,忙拦在了中间,笑道:“都是一家人,怎么又闹嘴了。”
“谁闹了,我还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了妹妹。”宝玉觉得冤屈。
紫鹃本就聪明,笑道:“二爷特意来看姑娘,姑娘怎么赶起人来了。二爷请坐,我给你倒茶去。”
黛玉也就放了手,宝玉便在黛玉常坐的椅子上坐了,又将好妹妹叫了千百声,林黛玉才平和了些。
紫鹃端了茶来,见二人好些了,笑道:“姑娘想想二爷平日里待姑娘的一片真心,也不该赶二爷出去。难道今天今天不见,明天也不见么,本就没什么事,若让老太太知道了,还以为你们又闹别扭了。说到前面去,老太太岂不是担心。”
宝玉笑道:“还是紫鹃会体贴人。”
黛玉自认理亏,低头弄着自己的衣带。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两人,宝钗带着丫头莺儿进来了。黛玉和宝玉忙起身让坐。宝钗笑道:“果真是兄妹。显得比别人都亲厚些。我初来乍到,还请两位指教。”
“姐姐在前,怎敢提指教二字。”黛玉让紫鹃倒茶来。
宝钗又让莺儿将送两人的见面礼奉上,宝玉笑道:“怎么好受宝姐姐的东西。”
宝钗笑道:“本也就不值什么,东西虽小,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宝玉道:“以后就住在一起了,还是不要这么客气的好。”
宝钗见屋里收拾得整整齐齐,各处放着书籍,笑道:“原来林妹妹也是饱学之士。”
黛玉忙谦虚道:“装个门面哄人罢了。”
贾母在前面叫,三人忙出去了。紫鹃收拾好了东西。
贾母见了黛玉心下疼爱,摸着她的头发笑道:“配的人参养荣丸吃得怎样呢。吃完了好叫人配去。”
黛玉笑道:“回老太太,每天紫鹃都打发在吃。还有几天的量。”
宝钗笑道:“不知道林妹妹得的是什么病。”
贾母笑道:“我这个玉儿身子弱一些,常吃丸药调理。”
薛姨妈在旁边插嘴道:“年纪小小的,有什么病症还是趁早医好了才好,若是留下个病根就难治了。”
贾母笑道:“姨太太这话很是。”
薛姨妈笑道:“我见林姑娘生得满惹人怜爱的,难怪不得老太太这么疼爱。”
贾母道:“我只这么一个女儿,偏又先去了。也只留下这么一个女儿,我接到身边也权当看见女儿了。”
晚上回到房里的时候紫鹃悄悄问黛玉:“姑娘今天怎么不开心,晚饭也吃得少。”
黛玉皱眉道:“没什么胃口。”
“是吗。宝姑娘来了府里人人都喜欢,姑娘却不在意。说说为什么?”紫鹃笑道。
“这丫头越来越疯了。”黛玉叫着。
“我不是疯了。因为我知道姑娘的心思。姑娘是看着他们亲密友爱想家了。又看着宝玉一团热火正在兴头上,有些忿忿,我说的不是么?其实姑娘没什么好担心的,老太太还是一如既往的疼你。在老太太心中,你和宝玉一样宝贝了。若为了这么一点子小事,到显得让别人说姑娘小心眼了,其实姑娘不是小心眼,而是离乡背井未免有些敏感,那是他们不懂姑娘。或许姑娘就是活得太自我了一些,不要老实背着这些思想负担,那么病也就会慢慢渐好的。紫鹃不懂事,说了这些话,姑娘不要嫌我冒犯就好。”紫鹃笑笑。
黛玉身子倚靠在床栏边,静静地听着紫鹃将这一席话说完,心里一惊。这丫头究竟是什么地方来的,为什么说出来的话竟比她心里想的还要真切。
紫鹃见黛玉无话,料想她应该是听进去了吧。
半晌,黛玉才幽幽说道:“你究竟是什么地方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