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点点头。
紫鹃不知道雪雁能不能担当起这些负担,但也希望雪雁这稚嫩的肩膀能够成熟起来。雪雁能在外面呆的时间并不多,转达了林黛玉的话后就要告辞了。
魏妈进来挽留道:“用了饭再走吧,雪姑娘。”
雪雁笑道:“不敢多留了,我是打通了守园子的婆子出来的,前面的人并不知道。该回去了,姐姐好好养病,下次再来吧。”
紫鹃点着头,又让魏妈去送送雪雁。
紫鹃看了看床上那些雪雁带出来的东西,她本来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可这几年与黛玉相处下来,她早就把黛玉当成了自己的妹妹来关心爱护,而黛玉待她比从苏州带来的雪雁好了百倍。或许遭王夫人嫉恨的原因就有这一点吧。
魏妈进来笑道:“这雪姑娘似乎也懂事了。秀秀呀,你什么也不要想,只等将身子养好。姑娘待你又亲厚,这也是你们的缘分,后面的路我们再来想法子。”
紫鹃翻了翻床上堆着的东西,叹道:“可怜她了,好好的一个千金小姐,偏偏父母双亡。在这府里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她处处要强,且又敏感。身体也不好,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怎么好。”紫鹃像是在自言自语,她将银票递给了魏妈。
魏妈笑嘻嘻的接过去了,笑道:“这林姑娘倒也情深义重的。”
紫鹃觉得疲惫,她闭上了眼睛。魏妈也知道她有些厌烦,因此也退了出来。恰魏老爹回来了。
魏妈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呢?”
魏老爹道:“我将铺子交给了诚儿了,回来歇歇,秀秀怎样?”
魏妈笑道:“放心,才醒了。雪雁姑娘来了一趟又送衣服又送银子,折腾了一会儿。怕也累了。等会儿再见吧。”
魏常才放下心来:“这样就没什么担心的了。女儿年轻不懂事,闯下祸来。你这个当娘的也要好好劝劝她。再这么着,回去了总要吃亏的。”
魏妈道:“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里面姑娘拿了一百两银票,女儿给了我。我给你吧,看铺子里还要添置什么,有用钱的地方正好拿去。”
魏常道:“现在不急,你先收着。这很快就到年底了,今年总算一家子都在一处。好好的过个年,女儿的事过了年再说吧,总是要送进去的。我和诚儿去打点打点关系。你告诉女儿先别急。”
魏妈一一应着。魏常换了件衣服,依旧出去了。
父母的对话紫鹃全部听了进去。她在枕上想道:在那个府再怎么努力,再怎么小心,依旧不过是个丫头。只要是个丫头总逃不了被揉搓的命运,若自己又回去不是让人添笑话。自己走的时候说得多么坚决,真的不想再走那一条被摆布的命运了。她身上可是有着二十一世纪的灵魂,她有自己独立的人格尊严,那个府里她自己是不想回去了。尽管舍不得林妹妹,但自己走了以后贾母定会派别的丫头去服侍,或许没有自己周到,但饮食起居上也用不着她来操心,更何况还有一个她千叮万嘱的雪雁呢。
紫鹃想了一番,已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恍恍惚惚中似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叫的叫雨菲,叫的叫紫鹃。耳边似乎还有哭泣的声音,男的女的,她也辨不出来谁是谁呢。
以后的两天里,紫鹃总是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魏妈一直守在女儿的床前,衣不解带的悉心照顾。好不容易紫鹃才慢慢的好了。
紫鹃在床上躺了五六天后再也没法躺下去,于是挣扎着下地来。魏妈忙上来扶着她,紫鹃推开了母亲的手说:“妈,不妨事的。我又没瘫痪,不是什么大病,你让我自己来吧。”一手扶着墙,便慢慢的走出了屋子。
冬日里的暖阳温柔的照着这个小小的院子。它又旧又小,就是贾府里那下人的房间也比这里强,更不用说大观园里那些雕梁画栋来。可是这小小的院落让紫鹃感到踏实,感到温暖,感到一种默默的温情。紫鹃半倚在门板上,魏妈忙从屋里搬来一张竹椅,上面铺着一张蓝布花的垫子。
“今天天气好,你就坐在这里晒晒太阳吧。”魏妈温柔的说着。
紫鹃笑了笑:“谢谢妈。”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半睁着眼睛看着院子里的景致。魏妈笑道:“我去给你倒点水来。”
紫鹃忙说:“辛苦妈呢。”
魏妈端来一个茶碗,道:“都是一家子,怎么这么客气起来。你在这里好好坐着,我去给你做点吃的,想吃什么告诉我。”
紫鹃笑道:“不用刻意去准备什么,我胃口不是很好,倒让妈受累了。”
“这孩子,怎么说这么见外的话来。不要忘了这是你的家。”魏妈笑嘻嘻的说了句就去厨房了。
紫鹃拉了拉衣服,尽情的徜徉在冬日里的暖阳下。那几棵高大的榆树似乎在诉说着这个院子的历史和年轮。墙角里也不像她第一次来到这里那么乱糟糟的了,魏常已经种了些花草,几个花盆叠落在那里,只因是冬天也没什么好看的花儿。紫鹃很自然的又想起潇湘馆里那几竿翠绿的竹子,想起后院里几棵梨树,想起黛玉那贮满书籍的房间。如今那样的生活离紫鹃远去了。在以后的日子里留下的不过一点回忆罢了。
紫鹃自己也不清楚是怎么弄了这么一身的病,她向来身子强壮。怎么说病就病了。
“妈,从府里出来后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我是怎么病下的?”紫鹃想知道答案。
魏妈过来摸了摸女儿的手,笑道:“你难道将这几天的事忘记了么?”
紫鹃忙道:“不是忘记了,这几天一时清醒一时昏迷的,我自己也弄不清楚。大夫说怎样,有没有事儿?”
魏妈道:“不妨事的,更何况你已经醒过来了。今天见大好了。你也别想东想西的。安心养着吧,想要什么,想吃什么,给我说,我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