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拿着那些纸牌看了半天还是有些不明白,紫鹃继续讲解着:“还有两张最特殊的牌,是大王和小王。我分别写了一个大字和一个小字。一看就明白。我教给你们的这个游戏里,大王最大。三最小。”
紫鹃话还没说完,晴雯就插了一句:“紫鹃胡说,明明是一最小,怎么成了三最小了。”
紫鹃笑道:“你们听我解释,这个游戏就是从三开始,到大王结束的,K过了就是A然后是二,二过了就是小王,小王过了就是大王。要把顺序记清楚了。”
紫鹃又一面将一些游戏规则教给了她们,她说得口干舌燥也不知道这些丫头们究竟有没有听懂。
讲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将所有规则交代清楚,最后秋纹问了一句:“紫鹃姐姐,这个玩法就叫什么?”
紫鹃忙道:“叫斗……”紫鹃忙止住了,才知道在这个时代“地主”两个字可是忌讳,更不能说“斗地主”这样的话,让别人听去了她的小命也不保了,略沉思了一阵便笑道:“它有个名字叫做‘二打一’,那些规矩已经交给了你们。你们再去想一想,试着玩几回也都明白了,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麝月来只管拿着纸牌看来看去,突然笑道:“这和叶子戏很像,只不过花色和点数不对。上面的这些字也从来没见过。听得宝二爷说紫鹃姐姐的字写得不怎么样,怎么换了画眉的笔写得也好。”
紫鹃笑道:“麝月在恭维我呢。”
麝月继续说:“也不知道紫鹃从哪里知道这么多新鲜的东西,还认识这些稀奇古怪的字。我看就是拿去问宝姑娘她也不一定认识。”
紫鹃笑了笑见天色有些不早便要告辞,“好了都交给你们了,我得回去了。倘或姑娘要找人,不能让她等。”
春燕要来送她。紫鹃经过袭人的屋子只见她端坐在那里正整理着一团线。紫鹃上前道:“袭人姐姐也不觉得辛苦。”
袭人笑道:“她们都知道偷空去了,剩下我不做,也没人来做。反正也没事。对了,刚才妹妹在屋里给她们说什么来着。那么安静。”
紫鹃笑道:“放心吧,袭人姐姐。又没挑你的短处。”
袭人忙道:“我的那些短处还是要你们给挑挑才好。这宝二爷一不在家,这房里也渐渐乱了,我说她们几句吧。她们又不乐意,我这是何苦呢。”
紫鹃道:“我们袭人姐姐识大体,是那牌上有名的人。我倒常听别人夸姐姐贤惠来着。宝二爷这屋里人多,也需要袭人姐姐这样一人来管着。”
袭人不好意思起来:“我们紫鹃妹妹嘴巴上抹了蜜呢,就说那些甜言蜜语。我倒受不起。”
紫鹃拉着袭人的手说:“袭人姐姐受不起,还有谁受的起了。你现在是太太跟前的红人,太太又信你,必定将那些重要的事都交给姐姐管着。姐姐原本比别人也劳累些。”
袭人却暗想,好个紫鹃原来事事都知道,不免对她警醒了几分。只是外面微笑着:“我也没什么能干的,倒是妹妹,连老太太还说妹妹好了。如今跟了林姑娘真正出息了。”
紫鹃打量着袭人,只见她身上的衣服也不是昔日的了,且换了梅红的坎肩,银红的绣花袄儿,雪青的绫子裙。头上的首饰也皆是华丽的,紫鹃鼻子里冷哼着:“姐姐这一打扮倒还真显出人才了。”
袭人没解过紫鹃这话,低头笑说:“这些都是太太赏的。”
紫鹃乜斜着眼冷笑道:“怨不得说姐姐好福气呢。”说后就自个儿出去了,袭人硬说要留她坐坐,紫鹃皆推辞了。
贾宝玉偶染了风寒,这两日总在家里呆着,本来也没什么大碍。那宝玉却把三分的病情硬佯装出了七分。贾母心上放不下,请了太医来诊视,又是汤水百般调理。宝玉虽不出门却整日在园子里厮混,丫鬟们也不说什么,个个尽心服侍。
早起宝玉吃了药,昨夜发了汗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便吩咐了春燕四儿和佳蕙几个小丫头去采花来。自己却倚栏站着。袭人从里屋拿了一件衣服来替宝玉披上。
袭人道:“你又弄这些玩意儿,究竟算一个男人做的事体么?”
宝玉笑道:“袭人姐姐又来教训我了,反正我正养病在家闲来无事。姐妹们的胭脂用完了,须得我调制一些。姐妹们也未必恼我。”
袭人苦劝着:“我的二爷,自从老爷走后二爷连字也很少写了。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办法。老爷回来问起功课来到时候怎么搪塞过去呢。”
宝玉笑道:“老爷去了没几个月,想来一两年才得回来。先不急。”
袭人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小丫头提着花篮回来了。宝玉又让她们去洗杯盘碗碟。饶有兴致的开始了自己制作胭脂的程序,丫头们个个好奇皆上来看,唯独袭人背地里叹气。
“我们二爷的这个手艺做出来的东西竟然比外面的强百倍。”四儿笑道。
宝玉笑道:“外面卖的那些东西大都是铅粉弄的,涂在脸上又干又涩,且颜色也薄。我们自己做的香气足,且不伤害皮肤。”
袭人耳朵里哪还听得下去这些话,可又不敢十分违逆宝玉的意思。因此赌气的去别的房里,索性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这里贾宝玉一面淘澄着胭脂,一面和丫头们说笑。
晴雯拿着那金凤仙坐在椅子上一遍又一遍的染着自己的指甲。大家正忙着,突然小丫头报着:“林大娘来了。”
宝玉忙先让丫头收起了这些东西。林之孝家的已经走了进来,赔笑道:“宝二爷身上怎样呢?”
宝玉少不得要赔笑着:“劳大娘费心,早起吃了药身上倒爽快了不少。”
林之孝家的点点头,又将屋子里察视一番,见没什么不妥的地方,才又想起袭人来,忙问:“怎么不见袭人,难道连袭人也偷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