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妈笑道:“你们这几天一直和我说家里要来一位美人,没想到还真来了。我看不错,实在是个美人。比你们两个都好。”
平儿忙屈礼道;“平儿见过老太太。”
紫鹃笑道:“喊什么老太太,你也不怕把我们妈喊老了。不介意的话喊一声大娘就足够了。”
魏妈道:“我这个秀秀就是这样。平姑娘暂且在这里住下吧。虽然简陋了些,但还能吃饱饭。先将就着些,我们再想其它的法子。”
平儿听了这句话焉得不难过,于是给魏妈跪了下来,道:“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既然将我从里面买出来了,以后尽心服侍太太,服侍紫鹃妹妹。”
紫鹃忙拉她起来:“你这样我们可担不起了。先暂且住着吧。我们一起想法子。”
平儿充满了感激,到了晚间的时候平儿又重新认识了魏家的男人。夜里平儿和紫鹃一起住。姐妹许久不见,自然说了大半夜的话。平儿是紫鹃在贾府的时候为数不多给了她温暖的人。受人恩惠,定涌泉相报。
紫鹃又问其它的姐妹们。
平儿道:“太太房里的大都卖出去了。宝玉房里只剩下了袭人、晴雯、麝月三个。小丫头们以前遣散了些,如今剩下的三四个也大都卖出去了。晴雯一直病着,所以还没卖她。只怕袭人也要出去了。”
紫鹃听到这里说道:“这都是命啊,我明天再让哥哥出去看看,能救一个就多救一个。只是这钱上面的事却渐渐难了。怕救不了更多的人了。这里还正打算怎么将宝玉捞出来,林妹妹为此落了一身的病。还不知道怎么办,对了,你若是心里感到歉意的话,不如明天就到林妹妹那边去吧,帮我照顾照顾。我心里也踏实些。”
平儿欣然答应了。
紫鹃依旧要照管店里的生意,外面的许多事都是交给哥哥去办理。也没时间自己出面打理,能够救出几个也算是她尽到心了。
且说狱神庙里宝玉被单独关在一间房里,身边再没了个添茶递水的人。往日的锦衣玉食如今却是这般的落魄,从缝隙里刮进来的寒风,让人寒毛竖立。他下意识的抱膝蜷缩在角落里,瑟瑟的发抖,心中无不期盼能够早一天看见自由的曙光。
宝玉正是心灰意冷的时候,突然听见女监那边传来了哭闹声。宝玉闻声而起,忙来到了门前隔着牢门望去。只见几个狱卒又要拉一批女眷去卖。宝玉见此情景有如刀割一般,紧紧的抓住那木条无力的拍打着,半点也奈何不了。那些想喊出的话此刻全部哽咽在了喉咙里。
对面的门打开了,那些狱卒硬生生的从里面拖出几个年轻女子来,宝玉听见了晴雯的声音,在此刻显得那么的尖利:“我不去,我哪里也不去。就是死也要死在牢里。”
宝玉知道晴雯身上并未痊愈,哪里经得起这么一番折腾,可怜她娇花一朵,嫩柳一枝怎堪此等磨难。那哽在喉咙里的话终于喊了出来:“晴雯!晴雯!”
晴雯听见了宝玉的呼唤,强挣扎着身子,爬到了牢门边努力着向这边一望,果见宝玉。晴雯大声哭着:“宝玉!宝玉!我哪里也不去。”
那些狱卒们见她如此刚烈,又见她身上有病恐怕也没人买。只得暂且不理她,又选了几个身子稍微健壮的女子。其中被点名的有袭人。袭人虽然不像晴雯这般吵闹却也是一千个不愿意去的,更何况不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只是不住的哭。可哭也没用,依旧被狱卒强拉出来了。宝玉见了袭人忙在里面挥手喊道:“袭人!袭人!”
袭人知道强不过那些狱卒便对着他们跪下了,苦求道:“好官爷,让我别一别二爷吧,袭人给官爷磕头了。”
其中一个有些心软,便道:“可以,不过只准说几句话就得走。”
袭人听见了这一句,连忙奔过来。两人的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眼泪不住,呆呆的望了一回。袭人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还是家里的旧衣,只是形容大改了,又瘦得厉害。最后还是袭人忍着悲痛强说道:“好二爷,袭人走了。”
宝玉怎么肯放手,宛如将他的心给掏去了一般,哽咽道:“不,我不要你走。”
袭人摇摇头:“可能有什么法子,都要散的。若二爷能出去,以后多保重吧。说不定还有见面的时候。我知道二爷对我好,我也舍不得二爷,可是能有什么法子,这是我们的命数……”袭人说到此处放声大哭。
一旁的狱卒忙上来要将袭人拉开,袭人却说:“让我给二爷磕了头再走吧。”说着便跪了下去,给宝玉磕着头。此刻的宝玉哪里还能受如此的大礼,也跪了下来。袭人磕完头已经被狱卒强拖走了,袭人边走边喊:“二爷!二爷!二爷!”
宝玉只觉得恍恍惚惚,像是在经历一场噩梦,指望身边的人马上将他推醒,可这场噩梦似乎永远无边。宝玉只能抱头痛哭,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连一个被带走,他却没有一点保护她们的能力,枉生了一具男儿之躯。如今又去了身边第一人,将来准一个也保不住,若说家里有罪,该关该罚,可她们都是一个个纯洁无辜的好女儿,为什么偏偏也是这个结局。宝玉心痛不已,追悔不已。
正在他自悔的时候,晴雯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叫着:“宝玉!”
宝玉站起身来,又见院子里看守的狱卒没剩下了几个,正好茜雪他男人才换班完毕走了过来,来到宝玉跟前说道:“二爷受苦了,茜雪托我问候二爷。外面还有紫鹃姑娘也问候二爷了。”
宝玉拭了拭眼泪对他说道:“好王哥,宝玉多谢你们。宝玉有个请求……”说着就要跪下去。王牢头忙拉住了他说道:“使不得,二爷有什么话快说。”
宝玉道:“我有话要和对面的晴雯说,麻烦帮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