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道:“做小姐的命运也不过如此,没想到我们当丫鬟的反而要过得强一些。日子虽然简单,但也犯不着谁,小门小户的过日子。”
大家又伤感了一回,紫鹃心里唯一感到庆幸的是趁早将黛玉接了出来,不然还不知道怎么被贾府的人拿去揉搓。
魏诚走了进来,看了屋里三人一眼,最后对紫鹃说道:“秀秀,石爷找你。”
紫鹃答应了一声,便让鸳鸯陪陪莺儿,跟着哥哥出去了。这里莺儿还只和鸳鸯哭诉着。鸳鸯心里也难过。
莺儿道:“以前在一起的那么多的姐妹,其中都说鸳鸯姐姐、平姐姐、袭人姐姐好。可要说起命运来,我看鸳鸯姐姐好些,在这里过上一辈子却也安静。”
鸳鸯道:“好妹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也不知道该说自己是命苦还是命好。这里的人倒把我真当女儿看待。爹妈也好,紫鹃妹妹对我也好,当初若没遇着他们这一家人,如今也不知道怎样。刚才你说起平儿和袭人来,如今我也不敢去那边,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只是平儿这一生也苦,琏二奶奶那么厉害的人物,也多亏了我们平儿在中间维持着,不然那个家早就乱了。”
“我们这些人不算数,我羡慕敬佩的还是紫鹃,她早早的出来了,哪知却有今天这样一般天地。不靠谁也能过日子。”
鸳鸯笑道:“倒是好,不多亏了她,我哪能有如今这样。只是她也有她的苦处,你们外人是不知道的。”
且说紫鹃到了店里一看,石郁桢正和伙计说笑。见紫鹃来了忙笑道:“总算将魏姑娘给请过来了。”
紫鹃道:“劳石爷久等,身上有些不舒服回去躺了躺。”
郁桢又看了看紫鹃的脸色,看着倒还好。
紫鹃低下头去,问道:“石爷有何事请说。”
郁桢发觉这里说话有些不便,因此让紫鹃跟着他到了后面的屋子,低声问她:“你又和梅溪吵架呢?”
紫鹃道:“也不是吵架。莫非石爷今天过来是要帮着他说话的么,如果是这样,那么很不用了,请回吧。”
郁桢叹道:“如今我也看不懂你们两个了,也不知道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我来倒也不单是为了这件事。我们王爷请姑娘过去坐坐,他说在锦园里等你了。”
紫鹃疑惑的看了郁桢两眼:“石爷今天过来到底为哪件事?”
郁桢一笑:“传句话,问一句话,就这么简单。话也带到了,我该回去了,明天会有轿子来接姑娘。我这先走了。”
紫鹃方想起昨天下午和慕鸿说的那些话来,忙叫住了他:“请等等。”
郁桢回头来一笑,又问:“魏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紫鹃原本要说什么已经忘记了,却突然说道:“几年前的一个晚上石爷曾经问过我那些话。我现在给你答案好不好?”
郁桢一愣,他不明白紫鹃在说什么。
紫鹃道:“你曾经不是说过想长久的在一起过日子么,我今天答应你。”
郁桢更是愣在了原地,看了紫鹃半晌,才说道:“好姑娘别哄我。”
“我哄你做什么。”
郁桢心里却也明白:“难道不是哄我么,算了如今我也要不起了,不是说姑娘不好。只是过了就过了,再说我也清楚姑娘这是在和梅溪斗气,你们两个在气头上,我何苦要掺进去。这不是姑娘的真心话,姑娘保重吧。”便就转身走了。
他走到外间和魏诚打招呼说要回去,魏诚留他喝茶,郁桢再三别了。石郁桢出了本草堂,头也不回的骑了马朝城外奔去。他明白紫鹃当时说出这样的话来是什么心思。若是在几年前,他当场就点头答应,可是却晚了几年。他也明白,紫鹃的心思从来没有在自己身上。如今看着她也苦,可惜自己做不出来,他也不敢答应,因为他不想今后的日子两人生活在矛盾和遗憾之中。
走了不多远,却看见宝玉和慕鸿两人骑马从外面走来。三人见了不免相互寒暄一回。郁桢看着慕鸿说:“梅溪不去造办处怎么出来高乐呢?”
慕鸿眉头紧锁:“哪里能高乐,难道上午给石兄说的那些话,石兄都忘了么。正好帮我告两天假吧。”
郁桢道:“犯得着如此吗?”
慕鸿道:“劳烦石兄了,没把事情处理好,恐怕也不能安心做事。”
郁桢也只得由他去了和他们两人告了别。郁桢继续向前奔去,路边有一家乡村酒肆,郁桢没多想就翻身下马进去,心想要碗水解解渴。
哪知才坐下,就有一个穿松花衫子的汉子走了过来,郁桢也认不清那人是谁。只见那汉子满脸堆笑,对郁桢又是作揖:“给石爷请安。”
郁桢忙起身还了礼,疑惑的看着他,说道:“阁下是?”
松花衫子说道:“再下赖尚荣。”
郁桢实在想不起这人到底认不认识。这赖尚荣一心想结识一下皇亲贵族,好不容易逮着了这么个机会,哪里肯放松的,于是一脸巴结的笑道:“石爷是何许人也,哪能认得在下。”又回头对旁边一桌上的两人说道:“雨村、辛五,快来见过贵人。”
郁桢依旧是一头的雾水。又忙去看那两人,一个生得虎背熊腰,宽脸,倒有些福相。一个五短身材,留着山羊胡,一件陈旧的衫子,袖口处重了好几个补丁。只是他们这热情倒让郁桢心里有些厌烦,但出于礼貌又不好立刻走人,只能与他们随便谈笑一阵。
宝玉才回到怡红院,袭人上来就说:“可让人等死了,你上前面去没有?”
宝玉道:“没有,我直接进的园子。”
袭人叫嚷着:“我的爷,快去吧。老爷有请呢。”
宝玉一听到老爷二字有些迈不动脚,袭人推着他:“快去,快去吧。”
宝玉道:“好好的这又叫我做什么。”一面说一面走,已经急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到了贾政的房前,只见廊上皆立着服侍的丫鬟,一片的安静。宝玉也不知道究竟为的是何事。垂着脑袋就挨门进去了,也不敢抬头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