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祥想了一阵子笑了:“说起这画画来我倒想起一人,你还记得往日里来往家里的那个西洋画家么?”
郁桢道:“怎么不记得,就是那个高鼻深目,一脸大胡子的来自什么意大利的西洋画家,叫什么……一时记不起来了。”
胤祥笑道:“叫郎世宁。”
郁桢一拍大腿,喜道:“就是这个郎先生,我在殿下这里见过几次,可惜于画上的功夫我不大懂得,最近新来的唐英也只会几笔山水写意,实在没个工花鸟的。”
胤祥道:“我不相信一个内务府还找不出一个能工的画匠来。”胤祥转口又说:“这个郎世宁原是有些来往的,曾进里面给上面画过几幅,但老人家不欣赏他的西洋技法也就出来了。但我见过几次他的画作,虽然那些明暗线条我也不怎么欣赏,但他笔下勾勒出的纹饰来最是生动。不如你去求求他,没准还能获得一点知识。”
郁桢一听果然高兴,但心里又想自己和西洋人本来就没什么交情,只怕不好攀。因此面有难色。胤祥倒长了一副玲珑心思对郁桢道:“你也不用发愁,不如我写了帖子请了他来,选个好日子。就在这园子里,你有多少话当面请教他都是妥当的。再说他这个人原也好亲近,为人也谦逊,最是能说会道的。”
郁桢更是大喜,忙起身与胤祥作揖;“中玉再三多谢殿下的提醒和担待。”
胤祥忙道:“眼看着你出息了我也高兴,总比在我身边没个着落的好。”
郁桢怕深究下去胤祥不高兴,眼见着天色不早,因此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便也就告辞。郁桢骑着马走着走路,心中突然想起一事,便对疏桐低语了几句,又按了马向别处奔去。
本草堂里已经点灯了,紫鹃正在和店里的伙计们合计月钱,并端午节下的礼。当然贾芸那一份也早就准备好了的,除了应得的工钱,节礼,另外还有一对荷包,荷包里二两银子。
贾芸笑道:“承蒙关照才有一口饭吃,怎么又多得了东西。”
紫鹃却笑说:“芸二爷不要推辞了,也是应得的,这些天还多亏了你帮着四处跑路,凑齐了这些药。不然我和哥哥也没处抓拿呢。再说你要养家如今又新娶了媳妇,艰难着。”
贾芸道:“魏姑娘真是一片善心啦。”
紫鹃抿嘴笑道:“先别急着夸我,我这里还有两样东西是准备要带给林姑娘的,可惜进不到里面去。还得请芸二爷帮我拿进去转给宝玉,让宝玉送过去。”
贾芸道:“不过一桩小事。”
紫鹃点头道:“那说好了,明日一早过来拿吧,这会儿晚了,你也要回去了。怕家里久等。”
贾芸听说又再三道谢方告辞出来。
当下的伙计们也跟着渐渐都散了。魏诚赶着去送贾芸,一时店里只剩下曹慕鸿和紫鹃。紫鹃在柜台边理账,慕鸿在一桌前帮忙抄写药书。
紫鹃见外面已经黑下来,便说:“想来也没什么生意了,不如关了门。也该上后面吃饭去。”
慕鸿笑道:“我来替你做。”
紫鹃道:“偏不要你,我自己来就是。”因此出门来又将各处巡视了一遍妥当之后房进屋来关门。哪知这时郁桢跑了来,手里还提着不知什么东西。
紫鹃笑道:“哟,这么晚了石爷赶来做什么?”
郁桢笑道:“可不是晚了,因想起早上出门前母亲吩咐买雄黄冰片一事竟忘了,若没买回去定又有得说。”
紫鹃忙侧身让郁桢进来。郁桢走进店里一看,没有别人,只剩下曹慕鸿有些意外,又有些讪讪的,曹慕鸿忙起身上前来说话。
紫鹃却对慕鸿道:“你去替石爷倒碗茶,我这里给他称药。”
慕鸿答应了一声便到里面去了。两人一言一行,宛如一家人,郁桢心里很不是滋味。将手里提的东西放到了柜台上,说道:“一路走来,见美味轩的门还没关,所以买了一样你爱吃的栗粉糕来,你尝尝。”
紫鹃笑道:“石爷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栗粉糕的,多谢你想着。”
石郁桢正要回答,哪知曹慕鸿正好端了茶出来,因此插嘴道:“石兄,茶来了,请慢用。”此时紫鹃已经称好了药,几下便包好了。郁桢接过那药,就要告辞。两人再三相留,郁桢只说天色已晚怕不方便因此才作罢。紫鹃让慕鸿去送一送。
郁桢笑道:“不用麻烦了,我是骑马来的,也方便。都是熟门熟路的,还请留步。”
紫鹃道:“天黑了骑马也不安全,再说又没个人跟着,要不点个灯笼也是好的,我去取来。”
郁桢忙阻止道:“魏姑娘一片好心石某心领了,夜路走惯了不妨事。再说也没多远的路,以前晚上赶十几里的路还赶过了。不用担心。”
紫鹃也只得由他去了,又眼巴巴的目送了好一程。紫鹃将那栗粉糕拿出一部分来对慕鸿道:“辛苦你一天了,这一份糕你拿回去和飞羽吃吧。”
慕鸿却撇撇嘴说道:“我才不稀罕什么高呀,矮呀的。”便自个儿携了书笔竟从后门出去了。留下个紫鹃发愣,心想,真是个小性子,不稀罕就算了。
又说第二日乃端午佳节,家家户户皆艾蒲插门,饮雄黄,配虎符驱邪避秽。且又是家家团圆之日。前几天忙碌之后今天的生意倒冷清了不少,所以只开了一会儿门便又关了。魏家又将曹慕鸿飞羽两人请过来大家一处过节。
粽子是紫鹃和母亲两人动手亲自包的,咸甜两馅儿俱有。魏常在这里准备祭祀祖先的供品,为粽子、樱桃、桑葚三样为主,其余配了两样糕点。
接着魏家男人又和慕鸿去说话了。这里紫鹃帮着母亲做厨房里的活儿。紫鹃对魏妈说道:“妈,下午的时候我去看龙舟,好不好?”
“想去就去吧,我也拦不了你。让你哥跟着,或是我同你去。”魏妈担心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