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芸立马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行礼。凤姐一笑:“原来芸儿来了,怎么没人通知我。”
贾芸赔笑道:“侄儿哪里敢打扰婶子。”
凤姐抿嘴一笑:“屋里坐吧。刚才在老太太那里看见你母亲了,正问你呢,你倒上我这里来了。怎么,有什么事吗?”
贾芸忙跟上去,又是作揖又是打恭,满脸堆笑道:“还请婶子赏侄儿一件事做呢。”
凤姐笑道:“如今事少了,也不好安排。我知道你是个能干的,也帮我办成了几件。只是如今你也知道的,宫里娘娘去后一直节省,倒用不着那么多了。上午的时候太太还说要下人们的花名册,要裁人了。哪里再能添人了。”
贾芸听说没戏,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脸上有些讪讪的。
凤姐继续笑道:“我好不容易调理出了小红这样伶俐的丫头却便宜了你。我这里人虽多却没几个能比得上她的,你倒好,只一张嘴,就将亲提到了林之孝那里去,也不向我开这个口。还是那天林之孝家的和周瑞家的说起这事我才知道。你说可该不该打?”
贾芸笑道:“该打,是侄儿的不是。”
凤姐笑道:“没想到我们芸儿还是有些本事的,跑了一趟生意,再将亲一娶也算是一房了。”
说得贾芸有些不好意思。从凤姐院子出来以后,贾芸一直有些闷闷的,待要母亲说,又怕母亲难过。贾母再三留了他们母子用饭。又将母亲送回了家中,只是说要到外边走走。卜氏也由他去了。
紫鹃吩咐好了伙计正准备要关门停业的时候贾芸却一头走了进来。紫鹃笑道:“芸二爷这会儿过来做什么,还是要买什么药吗?”
贾芸道:“不买什么,魏兄弟和掌柜的在家吗?”
紫鹃笑道:“他们在家了,芸二爷自己过去吧,我就不送了。”
贾芸答应了一声,便向后门走去。
紫鹃这里关好了店面,又将各处巡视一遍才放心离去。刚踏进院门就听见几个男人们正吵吵闹闹的说话。紫鹃来到母亲房里。魏妈正在整理衣服。
“妈,他们说什么呢,怎么个闹法?”紫鹃问道。
魏妈道:“你去听听不就知道了。”
紫鹃咂咂嘴说:“我管那么多干什么。那些男人间的事我倒插不了手。”
魏妈笑道:“原来我养的是女儿不是儿子。”
紫鹃道:“妈说笑话了。”
魏妈道:“对了,厨房里还有我新做的一盘卤鸭掌,你端了去。他们好吃。”
紫鹃道:“妈就不给我留一份,只想着喝酒的。”
魏妈道:“知道你嘴馋,给你留了一份在柜子里放着的,自己去拿吧。”
紫鹃脸上已经乐开了花,笑道:“就知道妈疼我,原来是我错怪了。”紫鹃高兴的出去了,端了下酒菜来到这边屋里。只见那贾芸正和兄长魏诚说道:“没想到跑了一趟生意虽然挣了几两银子却仿佛比以前还穷了似的,家道竟也艰难起来。”
魏诚笑道:“芸二爷家里开销也不大,人口也少,最是省吃俭用的,怎么会不够使呢。”
没等贾芸开口,魏常便道:“你知道什么,虽然家计好些了,可如今要娶亲,怎么够得着。不过芸二爷也是贾府里的大半个主子了,怎么可能短起钱来。”
“我当你们在说什么,原来说这些家长里短的事儿。吵得这么厉害,还以为发生什么口角呢。”紫鹃一笑,放下盘子就要出去。
魏常叫住了她:“今天的账可都清完呢?”
紫鹃忙道:“爹这话问得奇怪,我哪天的账没有清干净呢。要不我去将账本拿来爹亲自过目?”
魏常道:“这倒不用,我不过白说了一句。这里没你什么事了,自己去吧。”
紫鹃看了说三人一眼,只得暂且离开。
这里贾芸皱眉喝了一口闷酒,苦涩的说道:“上午的时候去求舅舅,舅舅却说一个子儿也不愿意出。说早些年接济我们家,如今我的亲事是自己事,倒不愿意管了。我那舅舅本就是是只铁公鸡,不说也罢。本想去府里找些事做,哪里也不能,府里也不必往年了。琏二婶只想着娘家人。我毕竟不是里面的正经主子,再说看人脸色也不想吃这苦头了。”
魏常道:“我听诚儿说想到我们店里来帮忙做些采买?”
贾芸忙道:“果真掌柜能开口答应就是对贾芸的造化了。”
魏常道:“只怕芸二爷对我们这里的活儿不熟。再说若确实缺银子的话,我倒能拿出几十两来替芸二爷解燃眉之急。”
贾芸道:“还请魏伯伯能给贾芸一份事做,多少挣两个也能让我那母亲宽心。不懂的地方贾芸定会请教,还请魏伯伯答应。”
魏常对儿子说道:“你去拿三十两银子来吧。”
魏诚答应着去了,魏常又笑道:“我素日都夸奖芸二爷是个有志气,又有孝心的人物。也常拿芸二爷教育诚儿了。你是个肯上进的,如今银子先拿去用,等手里宽裕点再还也不迟。至于采买一事芸二爷可以试着做做。也多结识几个人,如今我也老了,管不了那么的事。打算将那些琐事都交给诚儿,芸二爷也能帮忙分担一些。”
贾芸立马起身来对魏常作揖:“魏伯伯的大恩大德贾芸铭记在心。”
魏常笑道:“人都有个困难的时候,你也不容易。要是诚儿能有芸二爷这个份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养的这一儿一女,女儿虽然强些,但以后要接管家业怕还不能够。她终归也是要嫁人的,我也让诚儿跟着芸二爷学些本事,你也有个扶持。”
贾芸听魏常说得如此的谦逊心里着实感激。
从魏家出来的时候已经快更深了,天上有一弯残月,显得有些冷清。才走了没几步就感觉一股寒意涌了上来。贾芸心里念念的是家里等待的母亲。天气虽然冷,可怀中揣着银两,火一般的滚热。也是在这冬天贾芸唯一能感到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