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芸笑道:“没想到这个柳二爷还真跑去做道士了。可惜了一个人才。只是大家说得果然也不差,这柳老二当真冷面。”
紫鹃笑道:“管他什么冷面热面,人世间的情分如此。”
贾芸的语气中还有几分惋惜:“他们柳家以前也是大户人家,到柳二爷父辈才渐渐败落的。这柳二爷别的正事也不做,那柳老爷在世的时候还好些。这柳老爷走后,这柳二爷越发没个拘束,最好交友,每日一帮世家子弟聚在一起斗鸡遛狗,舞枪弄棒,闲时串几出风月戏文。大家都说他有几分侠义。没想到竟然沦落如此。”
紫鹃陷入了沉思,她听说了一个与传说中不同的尤三姐,究竟是一朵红莲,还是陷入淤泥里的风絮,没有人给她一个准确的答案。
只听得曹慕鸿说道:“人生的际遇不过如此。”
当他们四人休整完毕准备继续前进的时候,紫鹃接到了曹慕鸿递来的一顶只有一圈帽檐,垂着轻纱的斗笠。紫鹃还来不及细问,曹慕鸿已经走到前面的骡车去了。
眼看太阳要落山了,那落日的余晖洒在一片茫茫的沙漠上呈现出一股诡异的美丽。可这种美丽也足以让人震惊。紫鹃并没有戴上那顶可以遮挡风沙的斗笠,而是坐在车前,尽情的欣赏着这难得的景色。
为了能在天黑前能找到落脚的地方,三个男人拼命的赶车。好不容易才到了一个驿站。紫鹃将车上要随身携带的东西全部搬了下来,分给大家。
驿站里有着各式各样的人,其中最多的是操着蒙古语的来往商人。紫鹃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这里的饭菜不是等伙计端上来而是要自己排队去取。
摆在紫鹃面前是一大碗巴掌大的面皮,上面洒着几粒翠绿的葱花。汤色浑浊,见不着几点油花,紫鹃皱了皱眉。可又想到这出门在外的原本也计较不到这些。总比在车上啃干粮强。便硬着头皮拿起筷子吃了起来,面皮刚到嘴里的时候紫鹃除了尝到盐味儿以为再也找不到别的味道。那面皮软的软,硬的硬,有的地方筷子还来不及夹就已经碎在了碗里,有的地方却结成了白色的面疙瘩。紫鹃埋头努力了半天才算将碗里的东西消灭掉。抬头的时候见三个男人都已经吃过了。紫鹃心想,哥哥和贾芸都是受过穷,吃过苦的人。那曹家少爷可是从小就锦衣玉食,如今也跟着他们一起吃这么难以下咽的面食,可真是难为他了。
不过从曹慕鸿的脸上倒也看不出半点的埋怨之情,或许这一路他早已经习惯了,也早就做好了吃苦的准备。
这个小小的驿站实在很简陋,不可能有那些场镇上的客栈旅馆。也没有一间间舒适干净整洁的客房。这里只两间房是供过往路人住,木板搭建的狭长大通铺,每人所能有的不过是一是领破旧的席子,一个塞满芦花的麻布袋据说那是枕头。夏天还要好一些,倘若是到了冬天,没有热炕,冷风从木板的缝隙处刮进来,身子一夜都是冻僵。紫鹃抱着自己的衣服来到女客居住的这间屋子,桌上有一盏鬼火似的的小油灯。屋子里散发出一股恶臭味,紫鹃也不知道这股臭味是从何处来。屋里住的女人并不是很多,东倒西歪的随便睡在地上。夏天里的蚊虫围着那微弱的火光打转。紫鹃在一角落里坐了下来,背靠着木板,这样的地方却不敢入睡,也无法入睡。桌上的那微弱的幽灵似的灯光被外面的风刮过几乎熄灭,跳跃了好几次,那墙上的人影也是一闪一闪的。
屋子里的人几乎没什么交流,那只是些最普通的劳动妇女。走了一天的路很快就沉沉的进入了梦乡,一会儿鼾声四起。紫鹃身上虽然困乏可到这时却一点也不敢入睡。外面还刮着呼呼的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后,竟也刺骨。隐隐约约还有一阵阵驿站老板的说话声,紫鹃猜想他们必是喝了酒。只听得他们大声说笑,还有唱歌的声音。除了人贩子家的地窖可能就要数这里更落魄了,紫鹃盯着那悠悠荡荡的火光,眼睛也随着它转着,转着,直到实在是睁不开眼睛。她也来不及找那塞满芦花的枕头,便阖上了眼睛。
紫鹃梦见自己正睡在一张舒适清香的席梦思床上,床上软软的,枕头是大大的粉色凯蒂猫图案。连那窗帘也是粉嫩粉嫩的蕾丝,窗户旁还有一串紫色的风铃,风过之处必是悦耳清脆的声响。
突然房门被打开了,妈妈已经做好了一顿美味可口的饭菜叫她起床吃饭。紫鹃在梦中恍恍惚惚的感觉到这是凌雨菲的身子。眼前全是一片嫩嫩的粉红,空气中有一股甜甜的香气。凌雨菲换上了床上那条粉嫩的公主裙。推开房门却走进一间高档的西式餐厅。前面有个男人在朝她点头,雨菲不由自主的走近一看,那人恍惚是骆尘,又像是曹慕鸿的脸庞。他穿着一身华贵的西服,邀请雨菲在一临窗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桌上是一盏烛台,烛台旁边的水晶玻璃瓶里插着两朵艳丽的玫瑰。
穿着白色燕尾服的侍者上来了,替他们来了一瓶红酒,斟进了高脚的玻璃杯里。空气中恍恍惚惚还有悠扬的钢琴曲。对面的那男人始终含着笑意,一切都显得优雅绅士。
雨菲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个音节来。只看见对面骆尘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见他到底在说什么。没过多久侍者便端上来两份精致的西餐。雨菲清楚的看见面前摆的是一份烤牛排。她愉快的端起酒杯与骆尘碰杯,骆尘的脸突然又变成了慕鸿的。仿佛一切都不重要。雨菲觉得饥肠辘辘,她埋头吃着面前的大餐,突然眼前的牛排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北京烤鸭。烤鸭也不错啊,雨菲拿起旁边的春卷皮就要卷鸭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