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祥见院门就在眼前,便对紫鹃道:“好了,就在对面的话我自己进去就好。”又看了紫鹃两眼笑道:“姑娘怎么这么抵触我?”
紫鹃低下头道:“殿下是何许人也,当今皇上的爱子,我么不过一个生药铺里的女儿,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胤祥道:“真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姑娘口中说出的。有多久没见姑娘了,让人好生想念。”胤祥故作轻松的说道。
紫鹃道:“紫鹃不敢当,就不送殿下了。”便也松开了手。
胤祥自己拄着拐杖一脚深一脚浅的向对面走去,也不过三五米的距离,可他身影还是看得紫鹃心疼。她始终压抑着内心的酸楚。胤祥或许也感觉到什么,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紫鹃背靠着门框,眼中似乎有些许的哀伤。
紫鹃见他回头来忙避过了他的眼神,扭身进了屋。眼泪就掉了下来,她想硬下心肠来不去管他,可还是触动了她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胤祥见她进了屋,也只得进了这个院门。
彼时石郁桢、贾芸、曹慕鸿、魏诚正在院子里谈话说笑,突然见胤祥来了,大家忙离了座,向胤祥行礼,胤祥忙道:“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大家快别这么着。”
石郁桢道:“殿下怎么找来呢?”
胤祥道:“我看见你的马了,没想到真到了这里。”
魏诚亲自搬了椅子出来请胤祥上首坐了。魏妈听说家中来了贵客,先不过是隔着窗户看了胤祥两眼。但见他年纪轻轻拐杖便不离身,又是一身的华服,衬得气度不凡,细看形容时却也是那上等的人才。心想真不愧是皇子。又见院中的那些青年公子,除了自己的儿子个个都不错,突然又想到女儿的心事来,一时间心情复杂。
魏诚献了茶,并道:“实在拿不出什么好茶叶来孝敬殿下,殿下能喝者喝,不能喝就换了别的来。”
胤祥道:“我来也不是为茶来的,再说喝了这么些年的龙井,换换口味也是好的。”便也端起茶盅喝了一口。接着又对慕鸿道:“梅溪送我的那方砚我很喜欢,还没给梅溪道谢了。”
慕鸿笑道:“殿下喜欢就好。”
大家正在一处说着话,魏常进来了。晚辈们也都起了身,魏常笑道:“各位爷快请坐。老夫不敢当。对了,诚儿要和芸二爷议事就去里面吧。我在这里陪各位爷说说话。”
慕鸿道:“魏伯伯,晚辈正想请殿下和石兄上我那院里去坐坐。”
魏常道:“也好,不过还请各位一会儿到这边来用午饭。我去吩咐内人准备粗酒淡饭。你们年轻人在一起也谈得来。我老头子一个也不敢相留。”
三人便向魏常等告辞。慕鸿在前面领路,胤祥才第一次发现两家人挨得如此近。此时已经是桃红柳绿时节,小院中也处处充满了绿意,墙角处栽种着丝瓜和南瓜的幼苗。碎石子甬路两旁是些才探出头的小草。草丛里夹杂着些不起眼的野花。几个花盆里培植着几株别样雅致秀丽的兰花。有的形如水仙,有的形如梅花,有的形如蝴蝶……真是别具风采,各各不同。胤祥和郁桢都大声赞好。
胤祥直道:“还是梅溪有这样的闲情雅致,小小的院落却包罗了这么多的东西。农家野趣幽香都具备了。”
慕鸿指着一盆花瓣呈梅花形状的对胤祥道:“殿下若喜欢,梅溪愿意将这盆花送与殿下。”
胤祥道:“怎么好夺梅溪所爱。”
慕鸿笑道:“梅溪也看出来了,殿下也是爱花之人。”
胤祥也喜欢便道:“既然这样我也不好再推辞了。”
慕鸿又将一盆水仙状的送给了石郁桢。
胤祥和郁桢打趣着:“没想到我们跑了这么一趟却收获了这么好的东西。”
慕鸿笑道:“即使殿下和石兄今天不来,我也打算让小厮飞羽送去。”
飞羽搬出了一张枣木的小圆桌,三把竹椅。沏好了香茶。慕鸿招呼他们坐下,恰好魏诚送来了一盘豆沙糕。
胤祥沉吟道:“古人常拿兰花比喻君子。我和郁桢倒不敢自称君子。”
慕鸿忙道:“殿下谦虚了。古往今来写兰的诗太多太多,而梅溪最爱王维的那两句‘春风动百草,兰蕙生我篱。’写得何其的自然天成。”
郁桢道:“梅溪举的这一句是不错,可没写出兰花的韵致,在中玉看来,还是爱兰写得直白贴切。”便又吟道:“不是生来偏爱兰,缘于神姿自天然。心逐碧草摇清风,嗅得幽香沁心田。”
胤祥道:“你们二位说得都好,可谓是‘心仪兰花爱意浓,山中寻踪乐春风。攀登危岩拨荆棘,一见芳姿露笑容。’”话音才落,紫鹃便进来了,笑道:“各位兴致倒好,在这里赏花吟诗。”
慕鸿道:“不过吟了几句前人的诗,附庸风雅而已。”
紫鹃笑道;“你们这些读书人总有些酸气的,不像我有的只是草药味。”
慕鸿顺口说了一句:“可真是‘好云相护采芝人’。”
郁桢问道:“不知魏姑娘降临有何指教?”
紫鹃道:“我又不会做湿做干的,哪里就说到指教二字了。三位都是饱学之士,我紫鹃么,不过丫鬟出身,见识卑微,让人耻笑罢了。”
“懂得‘上善若水’的丫鬟可不多见,能够抚‘平沙落雁’的丫鬟不多见,能够说出‘随风花’哲理的丫鬟也不多见。”胤祥微笑着说道。
紫鹃也不看他,对其他两位说道:“我妈叫我过来请各位过去用点心。”
石郁桢道:“我们不是正用着嘛,你眼巴巴的跑这么一趟,不如也坐下来和我们一起探讨一下关于兰花的学问。”
紫鹃却道:“我没这个闲情雅致,不打扰各位爷了。”便就转身出去了。慕鸿却跑了上去对紫鹃交代着:“不敢劳烦魏伯母,我一会儿要带了他们去酒楼里听曲。你就说不用备饭了。”
紫鹃冷笑道:“是,我们平民百姓招待不起贵客。也为我妈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