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道:“才听芸儿说她也出息了,正在她爹的药铺里帮忙了。”
黛玉道:“她不回来我也不怪她了。”
宝玉见黛玉脸上有泪痕,忍不住用衣袖去替她拭泪。黛玉却轻轻推开了他,扭了身子说:“叫人看见有什么意思。”
“妹妹这个模样真是让我心都揪紧了。你还只是哭,好妹妹,我们上老太太跟前去吧。”便挽了黛玉的手准备出去。
黛玉却挣开了宝玉的手,退了两步,叫道:“青鸾!青鸾!我们该走了。”
青鸾忙跑了出来,黛玉对宝玉说道:“我才从老太太那里回来。就不陪你去了,我回屋去。”
宝玉道:“妹妹保重。”
黛玉点点头,扶了青鸾便去了。
石郁桢一连三天都没出现了,那府里也奇怪,积累了三天的药竟也没人来领。直到今天也是如此,紫鹃正为这事发愁。
魏常道:“我让伙计送去吧。”
紫鹃见天色不是很早,对父亲道:“他们几个家里都还有事,要不我去送吧。我去过一次,大致的路也还记得。亲自送到了就回来。”
魏常怎么放心的下,忙道:“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要不我去送,大致的方向我知道,到了地方问问就是了。”
紫鹃道:“爹今天身体也不好,该回去歇歇。这点小事女儿能办好的,放心吧。”说完就自个儿提了药出门了。
那魏常怎么放心得下,可女儿又是一个倔脾气,自己又留她不住。因此也悬心。紫鹃拎了药就出了手帕胡同。
那街上的行人却也渐渐稀疏起来,紫鹃只想走快些,回来的时候不至于摸黑。于是紫鹃脚下的步子飞快,竟像是一路小跑。等好不容易到东帅府胡同的时候她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扶着墙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口里不住的抱怨着:“很久没有锻炼,竟吃不消了。”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正准备上那门边找人说话的时候。这时候见一抬素轿过来了。前后都簇拥着几个侍卫。
胤祥坐在轿中,他透过纱窗也看见了紫鹃正站在墙根处。忙掀了轿帘对紫鹃说道:“紫鹃姑娘里面请。”
紫鹃举目看时,只见轿子已经停了下来。轿中坐着一位穿石青色缎子的公子,再定睛一看,那人正含笑的看着他,正是胤祥。
紫鹃上前请安:“紫鹃见过殿下。”
胤祥看见了紫鹃手中的药包,笑道:“敢情紫鹃姑娘是送药来的。”
紫鹃不慌不忙的说:“正是呢。你们府上没人来取,已经三天的药了。我不放心所以送来了。”
胤祥点头道:“请姑娘里面歇歇吧。”
便有人上来请紫鹃进去,紫鹃正准备走的,可似乎又走不成,只得随人进门。胤祥又对身边的绊云低语了几句,绊云会意便上来对紫鹃笑道:“姑娘请跟我来。”
于是带着紫鹃进了交辉园。紫鹃才记起这是她第一次来的时候到过的地方。绊云在前面引领着,请紫鹃进屋坐下歇息,又让丫鬟倒了茶来。
紫鹃见屋里满满的书,皆整整齐齐的贮在书橱里。就是书案上那陈设的文房四宝也皆是上等的器物。紫鹃见这书房的气势却想起潇湘馆来了,呆呆的坐了一回,想着时间不早该回去了。
于是就要对身边的人说要回去。
绊云上来笑道:“请姑娘略等等,我们殿下马上就过来。还说有话请教姑娘。”
紫鹃只有继续等着。她见案上有一幅才写好不久的字,墨迹尚未干透。紫鹃凑近一看,只见是老子的那句“上善若水”,紫鹃呆呆的看了一回。
就在她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背后传来一阵低沉的男中音。
“还向姑娘请教这句话。”
紫鹃回头看时,只见胤祥已经换了衣服,一脚踏着门槛,一脚还在门外。紫鹃笑道:“请教不敢,我见殿下这四个字写得好。于是就看住了。”
胤祥道:“多谢你亲自送药来。”于是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紫鹃见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心酸。因此道:“殿下的腿病未痊愈,该坚持用药。”
胤祥干笑道:“正是呢。我的腿就这样,三日好两日不好。吃药也总吃不好。”
紫鹃看看天色着实不早了,于是禀告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胤祥却道:“姑娘急什么。晚了的话我派个车子送你回去。我正想找你谈谈话。”
紫鹃低了头说:“殿下的好意原不该推辞,只是怕父母在家里急等。让他们操心。”
胤祥却固执的说:“就多留一个时辰吧,一个时辰后我就让下人送你回去。”
紫鹃抬头就迎上了胤祥的眸子,有些深不可测,更有些沉郁。她又回忆起他们第一次在大街上相遇的场景,那时候的他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可如今……想到此时心里有些不忍,便道:“殿下有话请说。”
胤祥笑道:“我见你也是个能读书识字的人,你说我写的那几个字怎样?”
紫鹃点头道:“苍劲有力,不过却有些拘谨。我想是因为殿下的心绪的缘故,如果能放开了来写就更好了。”
胤祥微微一皱眉,这个看似平凡的小女子能从四个字就能看见他的心情。因此在心里先是赞叹了一番,于是又道:“那么你对这句话是怎么看的?”
“上善若水,老子说的。说得真好,又有水是万物之源的说法。水这东西对于世人来说何其重要。不过水虽是天下至柔,可也能成为灾难的开端成为猛兽。譬如说黄河,每朝每代都在治理。事物都是有两面性的,没有绝对的好,也没有绝对的坏。”紫鹃口齿清晰的说着。
这番话更让胤祥刮目相看了,这样的一个人才,偏偏只是一个女子。真正可惜了,若是男子,对于四哥来说真是莫大的力量。
紫鹃轻轻一笑,又见胤祥不说话,于是道:“我说得不好,让殿下见笑了。”
胤祥颔首道:“就是朝堂上的那一干人未必就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怎么偏偏是个女子,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