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的清理在有序的进行着，阵亡者的身躯就地火化掩埋。幸存的士兵也慢慢从亢奋中恢复平静，硝烟中渐渐弥漫着淡淡的哀伤。
“克里夫战死了。”
克里夫？楚云的脑海中闪过一张宽厚的面容，“一个不错的队长。”
“还记的那个朝你开枪的小鬼莱尔吗？听说是克里夫的亲表弟，他哭喊着用RL-3射暴了卡拉卡斯眼睛，还朝那倒霉的虫子嘴里塞了颗高爆手雷。”
战争真是培养人的地方。
赫莉有些疲惫的清秀面庞上露出一丝苦笑，眼中更是现出一股少有的惋惜，她在革哈纳认识的人越来越少了。
“敬礼……”
嘹亮的号令，在硝烟还未散尽的战地上响起，列成2排的士兵同时举起了右手恭送着阵亡者，随后是3声秩序的枪鸣，寄托着他们的哀思。
楚云按照军人的规格给予战死者安慰，也借此给生者以勇气。
简单的葬礼后，赫莉将楚云拉到了一边，不安的说道，“你玩认真的？”
楚云差异的看了一眼赫莉，“这很重要吗？我们已经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只剩下了另一个。从目前情形来看，另一个麻烦似乎比这边要容易上不少。三个地球日的时间很容易就过去，不是吗？”
赫莉轻叹了口气，避开了楚云的目光，望向远处灰蒙的群山“没有增援，所谓的三天时间，只不过是亚德里恩鼓励人们战斗下去的谎言。”。
愣了片刻，楚云勉强压抑着内心的激愤，低声吼道，“不可能，他们舍得放弃这里？”
“他们不得不放弃，你进入地下实验区一看就明白了。修复这里的费用足够他们再建一个同样的实验基地，而且还更加先进。”
“那他们怎么对外界解释？”
赫莉的语气平淡，“为了掩盖真相，政客们很有可能会说维克多出现了不明种类的病毒爆发，然后封锁星域。因为你们知道的太多了，任何一条消息的流传都有可能引起敌对势力对这里的窥视，虽然他们早就那么干了，但一直缺乏足够的投入。”
“难道他们就不怕有人从这里活着出去吗？”
“没有你，连我都差点成了陪葬品。那些普通的士兵，那些自以为是的囚徒能多活一天都是个奇迹，看看那边。”赫莉将手指向了狼藉的山谷，“如果不是你，用不了多久，它们就能将革哈纳淹没，甚至是整个维克多，就如同数万年前那样。”
“这群婊子养的家伙。”一拳打折身边的棕色树干，楚云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他并不常用的词汇，但还是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因为亚德里恩跟为国捐躯可扯不上边，“那你们呢，别告诉我你和亚德里恩之所以留在这里是错过了末班机？”
深吸了口气，赫莉艰难的克制住内心不该有的一些念头，“正因为他们放弃了这里，才需要我们留下。”
“那个该死的任务？”
“是的。”
“可你们并没有完成。”
“当初修建地下实验室时，为了防止被敌对国家武力突袭，实验室的核心区一直存放着一颗300万吨当量的核弹，给我的最后指令就是引爆它”
那场景楚云并不陌生，对帝国首都的政客们他更是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你们事后呢？留在这里当虫子的导游，观光数月？”
导游？赫莉强忍着笑意，此时的气氛和对象显然都不太适合。“切斯特在3000公里外的格兰高原给我们准备了一艘小型飞船，任务完成就从那撤离。”
“3000公里？为什么要那么远？”
“因为那里的磁暴比较弱，勉强符合着陆要求。”看到楚云的眼中燃起希望的神色，赫莉补充道，“你不要做梦了，在维克多，普通人是无法从这里抵达格兰高原的，那里的平均海拔比地球上的最高峰都要高。”
“就不能让它在磁暴过后飞过来？”
“那原本就只是为我们一个小队准备的，包括机组10个位置，挤挤的话最多20个。”赫莉伸手指着不远处的数十名士兵，低声说道，“你打算怎么分配？”
沉默了片刻，楚云冷冷的看着赫莉说道，“赫莉，我曾是名军官，带着士兵在战场上拼杀，可最后都只剩我一个，你根本无法体会那种孤独与愧疚，哪怕是仅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都不会放弃他们。”
“我总算是知道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该死的地方了。”看着神色坚决的楚云，赫莉低声笑道，“真是帝国军人的典范。”
她原先的计划完全被楚云的行为打乱，不禁有些后悔说了那些话，可她更不愿意楚云自己发现真相，那她的心里只会更不安，一切都源于那该死的资料，死了那么多人还是没能完成。
楚云好不理会赫莉语气中的嘲讽意味，认真思考了片刻，说道，“赫莉，如果我们帮你搞定资料呢？”
我们？赫莉猛然间有些失落，楚云口中的我们显然并不包括她，像头次认识般，她盯着那张熟悉却又陌生脸庞看了许久，“你知道我们牺牲多少人吗？整整6名基因战士，一名中士，两名下士，还有三个列兵，我们甚至连核心区都没能进入。”
楚云冷笑道，“你们是见不得人的秘密任务，而我们不需要。整个地面中心还拥有近100名正规士兵，还有200多名的囚徒，虽然他们并不怎么听话，但要活命他们别无选择，我也不介意将一些多余的灌些药剂，拿去喂虫子，我想它们会喜欢的。”
微微思考了下楚云想法的可行性，赫莉严肃的说道，“好，如果你真能拿到那份资料，我会让维克多星域的第五舰队重返轨道，进行救援，另外除了极个别******，大多数囚徒也能在任务完成后得到特赦。”
楚云有些惊讶，这回报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只是疑惑于赫莉凭什么做到。
“当然，我也有个小要求，别把我排斥在外。”
“好吧，我为先前的用词道歉。”楚云先前确实有那么点想法，他有些歉意的伸手抱住赫莉，
“我以我的姓氏：阿斯哥特，向你承诺。”赫莉也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道。
赫莉·阿斯哥特？楚云如同从梦中惊醒，震惊的将赫莉从怀中扶起，愣愣的看着，只是眼中的神情有些异样。
……
再次集合所有的士兵，楚云的心情十分沉重，他不知道该如何跟这些勇敢的士兵解释，他们之前为之流血牺牲的目标，是个完全不存在的东西，他们需要为此付出更多的牺牲，才能踏上回家的航程。
他无法知道真相带来的后果，但他坚持认为在下一场战斗前，他们有权知道。
公路旁的气氛如同天空厚厚的云层般，压抑着每个人的心头，一场暴雨似乎即将来临，这对楚云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
一边是沉默的临时指挥官，一边是等待训示的士兵。
逐一注视着眼前被无辜抛弃的士兵，楚云竭力压制着内心对帝国的愤恨，他怕自己的情绪带来更多不必要的负面影响，这与数年前的情形是何其的相似。
“勇敢的士兵们，我刚得到一个消息。”他稍稍停顿，深吸了口气，缓了缓语气继续说道，“所谓的救援部队并不存在。我们，被抛弃了。”
楚云的话语刚落，人群微微有些骚动，但从大多数士兵眼中，那股震惊和愤怒仅是一闪而过，甚至有数名士兵至始至终保持着平静，他们都上了些年纪，显然是在军中度过不少的岁月。
莱尔是个例外，他的眼里只有悲伤，他还在克里夫的战死悲伤。
“长官，我们已经习惯了。”
数名老兵几乎是异口同声，他们太熟悉帝国上层官僚的作风了。
在那些肥头大耳的政客眼里，为国捐躯是军人的本分，是理所应当的，救援行动，简直就是在浪费帝国的资源。
因为事后一块稍微高大点的石碑就能告慰他们的灵魂，同时也让那些失去亲人的生者闭上嘴巴，用帝国前首相吉尔伯特的话说，“生者应当以死者为荣。”
多么动人的词句，可惜它的背后是一个个破碎的不明真相的家庭，即使有少数人知道内幕，但在国家机器以及金钱利益面前，识趣的选择了沉默。
就像一位著名的诗人所言：你还爱这个国家吗？爱，那就选择沉默吧。
战地，在老兵们平静的话语中陷入了沉默，停止无谓骚动的士兵纷纷顺着老兵的目光望向了楚云。
他们觉得有些怪异，眼前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年龄的家伙，真值得那些在训练中对自己十分严厉，生活上又极为关照的老兵那么注视吗？
楚云顿时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但他也已习惯，几个呼吸的调整之后便恢复平静，该来的总会来，该面对的总要面对，既然自己对他们说出了真相，同样也要为此承担一定的责任。
有些时候，知道的越多，责任也就越大。
在楚云和士兵被迫做出自己的选择时，赫莉却来到了楚云与金卡拉卡斯战斗的地方。
搜索了片刻之后，她找到了那截被楚云斩断的尾巴，虽然过了这么久，她依然能清晰的感受到尾巴上传出的强有力的生命气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