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走了,赫尔仍旧神情落寞的停留在原地,并没有对怪物忽视了他而感到庆幸。
沉寂片刻之后,赫尔终于再次有了反应,将头抬起,喃喃自语道:“还是去看看吧,万一还有幸存的人呢?”
虽然抱着侥幸的心里,但见识了怪物巨尾恐怖威力的他,实在不觉的高地上的人们,还有继续生还下去的希望。之所以还要去再看一遍,赫尔心里明白,这只是不愿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自欺欺人罢了。
赫尔也不顾衣衫是否会被湿透,就这么穿着衣衫,直接跳进湖水中,然后游了过去。
浑身湿漉漉的踏上地面,来到废墟之前。四处可见的断壁残垣,之间隐隐有点点斑驳的血迹渗出。
果然被毁坏成如此模样,已经不可能有什么人在继续存活下去了。赫尔摇了摇头,重重叹了一口气,虽然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但再次确认之后,心底仍是止不住升起一股失落的情绪。
就在赫尔神情黯然,独自唉声叹气的时候,离其身边不远处的废墟深处,突然响起了一阵石块翻动的声音,声音清晰的传进了赫尔的耳朵中,刚开始赫尔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声音再次传来,才满脸惊喜,不可置信的往声音来源处走去。
蹲下身来,将耳朵贴近瓦砾,仔细确认声源的具体位置,然后就开始动手挖掘,为避免动作过大导致废墟再次垮塌,因此每一块瓦砾的清理,赫尔都显得极为小心翼翼。
废墟被一层一层的清理变薄,终于在某一刻能听到底下传来的叫喊之声了。声音的主人是安琪儿,赫尔示意他等会儿就把她救出来,眼看胜利在望,赫尔加快了清理废墟的速度。
时间缓缓流逝,因为瓦砾一层一层叠加在一起,很难保证在清理上一层的时候,不触动下一层,因此加大了清理的难度,并且对赫尔来说,某些砖块相较其瘦小的身形来说实在太大,只能奋力一点点往外挪。
但赫尔为救安琪儿,有足够的耐心来做这件事,当日头缓缓落在地平线近处,时间由中午来到傍晚临近黄昏的那一刻,最后一块石头终于也被赫尔所搬走,安琪儿成功被解救了出来。
被解救出来的安琪儿先是嚎啕大哭了一阵,再然后止住了眼泪,神情落寞的瞥了一眼脚下的废墟,默不作声,但仍不时有轻微的啜泣声从面部以下响起。
“好了,别哭了。”赫尔上前轻轻拍了拍其肩膀,安慰道。
手掌轻拍到细肩,安琪儿身形停滞了片刻,然后缓缓转过身来,面前是一张带着和煦笑容的面孔。
夕阳西下的天际在两人身后闪烁着落日的余晖,周围笼罩着深沉与神圣的气息。
安琪儿缓缓凝视了赫尔片刻,接着伸出白皙但受伤流有血迹小手,拉起了一只同样布满伤口的小手,两人没有说话,肩并肩,共同仰望夕阳下的天空。
小镇距离怪兽肆虐那日已过去了整整两周的时间,此次事件给小镇造成了十分严重的影响,带来了巨大的人员伤亡,堡主已经向弗莱一所隶属的魔法学校提出赔偿申请。怪物的尸体已被运送到小镇某处,秘密隐藏了起来,以便供未来几天,魔法学校调查员前来,运回后方作研究之用。
当然,作为接取此任务的海伊斯,任务失败,虽然有情报失误等客观因素影响,但失败了就是失败了,等伤势一养好,就要回军队接受处罚。
小女孩安琪儿则因为父母都在房屋垮塌的那瞬间就已经倒毙而亡,如今独身一人,好在镇里还有一位远方亲戚,现在已被那位远方亲戚领养,寄住在他们家里。
而赫尔现在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一个了,如今只能拜托罗姆,让其管家父亲给暂时安排到原本是佣人们居住的房间。至于房间原先的主人已经在怪兽肆虐的那日不小心死亡了。
城堡深处,依然是那片草地,依然在那颗树梢黄叶已渐渐凋落至末尾的大树下,赫尔依靠在树干旁,眯眼享受午间难得的休憩时间。
“赫尔,我来了。”远处传来一道略显粗狂的声音,赫尔睁开双眼,一下子蹦起身来,拍了拍袖腿,盯着身前面容菱角分明,顶着一头乱糟糟红发的人影打趣亲昵说道:“伟大的骑士,罗姆大人你怎么来了?你现在不是应该正忙着训练,努力为成为一名学徒剑侍做着准备吗?”
两周前,护送魔法师的车队到此,罗姆觉得那些护送的骑士特别帅,于是下定决心,为成为一名威武的骑士做努力。
罗姆挠了挠头,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我来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就是过来陪你聊聊。”
“罗姆,谢啦。但你不用这样子来安慰我,我没事。”
罗姆没有理会赫尔话语里的拒绝意思,径直走到赫尔身边,坐了下来。随意说道:“赫尔我打听到了一个十分有趣的事情,你想听吗?”
赫尔无奈瞥了罗姆一眼,平常这家伙就爱说谁谁谁跟他对打,又被他给打趴下了,要不就是跟其讨论镇里哪个姑娘比较漂亮,即便他不想听,这家伙也会一个人涛涛自语说上半天。
“好吧。我听着那!是什么有趣的事情。”赫尔懒洋洋的问道。
“喂,赫尔。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虽然我也知道我平常就爱说些没用的废话,但这次不一样。我打听到了,据说魔法学院每隔十年一次的招生仪式又要开始了。”
“咦?真的吗?你是怎么打听到的。”听到魔法学院招生这句话,赫尔脸上懒洋洋的神色转眼消失不见,换上了一副惊喜的表情问道。
“是我从负责具体照顾海伊斯大师的女仆嘴里得知的,当时你跟我说想成为一名魔法师,但苦于没有途径。于是我就拜托那位女仆帮你打听了有关成为魔法师都有哪儿几条途径。还好,丽思姐姐没让我失望,凭借她的美色从海伊斯大师嘴里套了出来。”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太隐秘的事,大城市里稍微有点身份的人都知道,只不过相对于我们这些生活在偏僻城镇的普通居民来说,却不是那么容易知道的。”
“去魔法学校里学习,是成为一名魔法师最常见也是相对于我们这些没什么条件的下层孩子最容易的一种。只要你的天赋够高,被负责选拔的导师看中,你就可以进入魔法学院学习。”
“奥,罗姆你真是我最最要好的兄弟,说完赫尔径直走到罗姆身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罗姆的身量相比较同龄人要高出很多,低头看着胸口的赫尔说道:“这个拥抱算是最后的告别之礼吗?”
“算是吧!”赫尔后退两步,放开拥抱罗姆的双手,神情落寞的说道:“但我不会马上就走的,临走之前还需要做些准备,等过两天我真要离开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一声的。”
“嗯,就这样吧!休息时间也到了,几天后再见。”赫尔挥了挥手,转身向身后的马棚跑去。
罗姆默不作声看着赫尔离去时的背影,盯了一会儿,然后便也转身离开了。
……
……
傍晚时分,在一处颇为别致的小楼中。一道尖利刺耳,宛如公鸭嗓子一般的叫喊声回荡在封闭小楼各处。
“什么!你要辞职?谁给你的胆子,不行,我不允许你这样做,你马上给我回去。”
赫然神情厌恶的看着面前犹如一条瘦竹竿的管家,事到如今,他也不必再继续隐藏心中对他的那一份不满情绪了。
赫尔抽搭了一下鼻子,语气轻挑的对管家说道:“我今天来不是找你来商量的,我只是出于礼节过来跟你说一声。你同不同意无所谓,反正我又不欠你什么,今天无论如何我都会离开这里。”
看见经常被其欺负的对象,今天竟一反常态,竟敢如此不留情面的与其顶撞。管家那张阴戾的面空顿时就变成了猪肝色,手指颤颤巍巍指着赫尔说道:“你这小不点人不大,口气倒不小,竟敢这么对我说话。如今你孤身一人,离了这儿,你能上哪儿去。”
赫尔躬身对其行了一礼说道:“这就不劳您费心了,我自然有地方去。”
管家见其话语对其没用,又扯着公鸭嗓子,换上了威胁的口气声色俱厉对赫尔喊道:“这半年来的工资难道你不想要了?若你现在离开,我可一个铜子都不会给你。”
赫尔鄙视的望着他,对其说道:“都半年了都没给我,也好意思说。算了,本来也没指望你会给我,钱你就留着吧!我不要了。”
说完,赫尔便再也没理会管家什么反应,转身奋力一脚将大门踹开,头也不回的走了。
“你。”管家手指着赫尔离去的背影,看着左右摇摆的大门,只说了一个字,便气的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走在漆黑的小路上,没过多久就来到了自己的住处。
赫尔轻轻掩上房间的大门,走到床铺前,蹲下身子从底下拖出一个木制的长方形小盒子。
赫尔缓缓打开盒子,盒子里放的事物并不多,只有两样东西,一样是整整齐齐叠放在一起的一打银票,钞票看起来很厚,但实际上都是一些小面额,如果兑换成金币,也就七八枚的样子。
其次,盒子里的另一样东西是一张照片,赫尔看着盒子里静静停放的照片,眼里不由闪过一丝还念中透着几分伤感的神色。赫尔轻轻将照片拿起,照片一尘不染,很显然经过了悉心的保养。
“黎叔,我就要离开这里了,不过你放心,不论走到哪里,我都会好好把你放在身边的,你也不用担心,出去后会遭到什么危险,我自己会小心的。”
对着照片说上两句话,赫尔又轻轻将照片再次放回到盒子里,然后将盒子盖重新合上,找了一块布,将他严严实实的包了起来,接着又从床边拿起几件衣服塞进包裹里。
赫尔四处转了转头,房间里很空旷,只有几件最简单的家具,眼看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了,赫尔开始脱衣服上床睡觉,过了一会儿,似是睡不着,又再次醒了过来,然后托腮窗外的星空,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