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依听着熟悉的脚步,于是赶紧闭上眼,调整呼吸,尽力放松自己,装睡。是雷掣,这脚步声她认得!感觉他的视线一直盯着她,炙热而浓烈,然后手突然被他拿起,一团冰凉的东西戴在了手上。“兮儿,我要去打仗了,如果我还能活着回来,我一定会用尽一切办法让你重新接受我,但如果回不来,你……就找个人好好嫁了吧!”又过了许久,冰冷的东西压上了她的唇,他在吻她,这个没带丝毫情欲而悲情的吻,却绝望得让人想哭。很久,房间里没有一丝动静。可依才知道,他走了,于是,睁开眼,望着合上的门,久久不语,无名指上是那枚他为自己铸造的玉指环,曾经带她穿越了千年的时空,她离开雷家堡时遗留下的,幽绿的光芒和那眼角闪烁的泪在黑夜里显得尤为耀眼。
雷掣走了以后,可依才正式踏出她的房间,原来外面的空气那么新鲜,她才知道错过了多少珍贵。雷茵又开始和可依一起混,难得雷茵一直留着在雷家堡时特制的古代版扑克,于是斗地主,等扑克游戏成为了她们饭后的主要消遣。
雷掣离府第三天,派人快马加鞭送回一包灵芝,据说是路上巧遇一农夫,他偶尔采得一直上等灵芝,于是以高价买下,派人送回来给可依补身子。
丫鬟细心地熬了一碗汤,可依喝了两个就搁在了一旁,下人们皆叹可依不懂珍惜,暴殄天物。雷掣离府第五天,派人送回一匹上好的江苏清绫,嘱咐制衣坊做了两套精美的衣裙,可依瞥了一眼,便吩咐丫鬟压在了箱底,下人们又是一阵哀叹。
第十天,一头珍贵的虎王皮,做了一件毛衣裘,可依同样置之不理。第十五天,一大包香味宜人的独特长和好玩的漂亮的玩意,可依吃了一块干肉片,还未放进嘴里,闻着那味,跑到一旁干恶了半天,又乱费了。
第二十天……一个月……雷掣离府了一个多月,送回来的山珍海味,珍贵药材,绫罗绸缎等等数不胜数,可依没有一样看的上,却堆在了房角落,任其自生自灭。
也不知道近来吃错了什么,可依老实恶心不断,还特嗜睡,全身乏力的。
雷掣快马传回信,历经了一个多月的战斗终于结束了,他以高傲的胜利者姿态即日回府。
可依听到胜利的消息倒是顿了一下,而后轻舒了一口气,也顾不了那么多,她现在只想睡,饭也吃不下,可能是南方的六月太容易使人懒散了。雷掣出府,她这女主人便全权支配府里的一切。
于是她遣了几个伶俐的下人出府去打听大梁和北方谚庄的近况。回来得到消息一喜一忧,喜的是谚庄没有任何消息,没消息就是好消息,相信在十八省管事和二十一银庄的协助下,谚庄目前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何况背后还有强大的金钱做后盾,至于骞路也没有什么消息,看来他应该已经平安回北方了;忧的是南方大梁政局依旧不甚稳当,各地诸侯纷纷起兵,连朝廷大臣里也有兴风作浪的害虫,不过有天玑子和大司马在,应该能挺一阵子。总之,如今天下烽烟四起,没有什么地方是太平的。整个南北方主要由三股势力掌控:北方拓跋氏建立的北魏;南方梁朝,以侯坚为主的保皇派;势力同时深入南北方的雷家堡,三大势力各居一方,共同分割天下,不过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何况是三虎?只是不知道笑到最后的会是谁?进入七月,雷掣的队伍就快回府。
这时,可依却被诊出了喜脉,已经有两个多月了。想想,便是成亲那晚中的标,可依想起来至今有点脸红。
原来这两个月来她时常的反胃恶心,嗜睡,是怀孕的迹象,真是让可依吓了一大跳,不过重新为母的机会,可依看得很重,并且暗自决定,她一定会连同对第一无缘的孩儿的爱全部加诸在这个孩子身上,她这次会保护他,直至他平安的出生。
雷掣街道雷茵的信,高兴得连连加速,提前四天回了府。一番安置后,雷掣怀着雀跃的心情奔回房间,入眼的景色却足足吓得他心漏跳了好几拍。
“你在干吗?”雷掣几乎恼怒地开口,他的妻子正踩在一张矮凳上,垫着脚,伸手拿墙上高出她很多的风筝。
“啊!”可依被突然是出声的雷掣吓了一跳,脚步摇晃,眼看着就要从凳子上摔下来,想起肚子里有了孩子,顿时惊叫连连。
雷掣几乎要吓死了,但他手脚迅速冲到她面前,在她身体摔下来的前一刻,危险地接住了她。
“你是傻瓜吗?肚子里有了孩子还不知道照顾自己,若出了什么事怎么办?”可依被雷掣的怒火有一瞬间吓到,但很快她回过神,挣扎着从他怀里离开,脸上惊吓退去,换上的是绝对的冷漠。
雷掣的心猛地一疼,她还是不原谅自己!他真的就罪无可恕,可是她愿意为他怀孩子,为什么她就不能原谅他呢,只要她愿意,一切都可以从头开始。
“兮儿……”雷掣痛苦而绝望。他真的不懂,难道要等他们都老了,她才肯原谅他?不,他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他会再次感动她的,一定会!
可依看着雷掣落寞的背影,心里也不是滋味。
可是她还是无法原谅他对自己做到一切,她对他太失望……在她苦苦为他保留着那颗跳跃的心,苦苦维护着她的贞操的同时,他狠狠地夺去了她最重要的东西,尽管一直以来,她的身和心都只属于他,可是中间她所受的折磨和痛苦,却难以弥补。
他是孩子的父亲,也许有一天她还是会原谅自己,重新爱他,可是那毕竟是以后,现在她要做的是过好现在。也不是不感动他的关心和温柔,当那天晚上他为自己带上玉指环,那么深情地对自己说“若能活着回来,他一定会让她重新接受他”时,她心中的天平已发生了变换,慢慢地倾向他的那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