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侠是何等修为,逍遥游的大修士,距离飞升成仙只有区区一个大境界,便是称之为半仙也不为过,哪里会被眼前徐巍这个老头子弄出的花样所吓住。看着徐巍这幅做态,当即冷笑一声,迈步踏向这高阁。
这高阁之上只见悬挂着一块匾额,上面提着「阳明阁」三个大字。三个字都是正楷,笔画分明,结构端正,若是在平日里,邵侠少不得要赞赏一句,只是现在身处这种诡异的地方,显得就没这种心情了。加上这三个字虽说全用圆笔写就,观之却是一股遮也遮不住的凌厉气势,偏偏又不堂皇大气,更令邵侠警惕及不齿。右手掐了个诀,进了阳明阁去。
徐巍看见邵侠进了阳明阁,心中一阵暗喜,自怀中掏出一本书,开始翻了起来。
这书装订得似乎并不上心,只是用线草草地穿了起来,每一张纸都没有对齐。这纸料也很不讲究,看起来杂质颇多,表面粗糙,估计也并不是什么好纸。这么一本看上去不是什么好东西的书徐巍却视若珍宝,拿起这本书的时候眼神都透露着崇敬的光。
……
徐永洁此时仍是在床上,还未醒转。他的意识,还沉浸在那一片黑暗中。在那里,他在狭长的陆地上走着,尽量平衡着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落到虚空中去。只是这走也走了不知道多么久,这小路笔直朝前方蔓延,也是看不见尽头,徐永洁偶尔向后看去,也是一般不见来时的起点,想来已经走了很远。
这路途单调乏味,徐永洁却还是向前走着。天上的三十个光点虽是按照日月二十八星宿排列,却并不动作,只是停留在上方。
徐巍翻开那本书的第一页,又翻开第二页。
「如是上云,水有德而伏低,气成道而居高,居高者曰天。」
徐永洁正自走着,忽然觉得有声音传来,这声音极轻,不是徐永洁正好停下,只怕是还听不见。徐永洁虽然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四下张望,却是什么也看不见。更何况这小路两边一模一样,徐永洁生怕自己一不留神搞错方向,只得继续前行。
刚迈步,天上的日月星辰忽然暗了,徐永洁听见自己的心跳动的声音,显然是被吓到了。眼前都是黑暗,徐永洁也不好继续向前,万一失足落入虚空怎么办?只好原地坐了下来。
在这地方徐永洁不知道时间的流逝,也不觉得累,虽然有心跳呼吸可以用以测量,但徐永洁也懒得数,只知道过了好久。
过了好久,这声音才清晰起来。徐永洁听见这声音从下方传来,竟然是水声。徐永洁虽然看不见,但听着这声音,也知道水势浩大,汹涌澎湃之处,胜过昔年杭城的钱塘大潮不知几许。徐永洁听了一会儿,这水声越来越响,离自己仿佛也更近了,心中念头一闪,险些叫了出来。纵使在这黑暗中,徐永洁也知道了自己现在脸色有多么苍白。这水再涨上来,徐永洁只怕要被淹了。
果不其然,这水声越来越近,如九天雷震,轰隆隆的,仿佛能把人的耳朵都震破。徐永洁心中一阵叫苦,这水中自己即使不死,游水也得游得不知猴年马月去。
水声更近了。又过了一会儿,徐永洁感到脚底一凉,差点跳了起来,心里却是知道水淹上来了,心思就和这水一般凉。
这水涨得极慢,过了好久,也只是浸到了徐永洁的脚踝。徐永洁对这水心中暗暗咒骂了也不知道几次,恨它太不痛快。
忽然三光重现,徐永洁连忙遮住眼睛。
好一会儿,徐永洁才适应过来,抬头看向天,终于忍不住惊讶,「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星月皆是不见,只剩下太阳的光芒,这是末等,最要紧的,徐永洁看着眼前的青天碧水,这等惊讶,真不知道此时做什么好了。
这里没有风,无垠的水面真如镜子,徐永洁看到小路,正在水面下。又向原本是虚空的下方看去,只见一片蔚蓝,不知其浅深。向前走了一步,平静的水面惊破,荡出一圈圈涟漪来。徐永洁在黑暗中呆了不知道多久,见着这大好风光,心中的欢喜,实在无法表现。蹲下身去,拿手泼着水,又大喊了几声,这才重新向前走去。
徐永洁又不知走了多久,在这意识中的世界,时间并无意义。
整个世界又暗了下去。
徐巍翻到了第三页。
「如是上云,众水之中,当有旱地。众水汇处为海,旱地起处为陆。」
「陆地之上,草木生焉。」
于是徐永洁看着自己脚下的水又退去,本来是虚空的地方,此刻成了陆地。
那是荒凉一片的黄土,地形起伏不平,徐永洁所处小道,正是目光所鸡之处最高的山脉。放眼远眺出去,仍有碧波万顷,与这土色相较,的确是好看太多。
徐永洁正这么想着,这荒凉黄土上,凭空抽出了绿色的枝条,风吹过来,只见黄岭变青山,徐永洁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过了又不知道多久,光芒又暗淡下去。如果仅仅按照光暗算来,这是第三天。
徐巍往后又翻了一页。
这一页上面写的是「如是上云,太阳以记日,太阴以定月,星宿张列以纪年岁。日以光昼,星月明夜,昼夜乃成。」
于是日月轮换,星移斗转起来,天上也不止一开始静止不动的二十八星宿了,而是满天繁星。
一昼一夜,这是第四日了。
徐巍翻到第五页,便是第五天了。这一天,水生游鱼,天出飞鸟。徐永洁见了这些不觉有些饿,去抓鱼,怎么也抓不到。
徐巍翻书的动作越发快了,但是徐永洁丝毫没有觉得一天的时间有什么太明显的变化。
第六天,走兽生,徐永洁一觉醒来,大地上已经是生机一片。徐永洁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这些生灵,存亡都在他一念之间似的。
徐巍翻到第七页,目光也没流连过,直接翻到下一页。
而这一天,徐永洁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