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妃?”许靖之沉下脸,冷冷的说:“若非你舅父当初逼迫朕,朕也不会……”
“是因为舅舅他用刑部和户部的权力作为交换的条件了吗?”紫萱嘲弄的一笑:“你当初既然肯用联姻条件换回大权,现在又有什么可以抱怨的,更何况这种交易你又不是第一次了。”
紫萱说着脸上的嘲讽之意更浓了,她望着眼前在这个一脸沮丧的帝王,心里竟生出几分同情,人说高处不胜寒,自古帝王要稳坐江山,不知要舍弃多少东西呢?难怪他们要称孤道寡,也真是一个孤家寡人了。
许靖之微微一怔:“你休要再说,若非她是‘第一姝’,我才不会纳她。”
“皇上这是何意?”紫萱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难道自己这位舅舅和他之间还有别的什么交易。许靖之凤眸中突然闪过一丝自信的光芒,他说道:“总之无论如何,萱儿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喜欢上我的,我也一定会为你创造一个盛世太平的天下的,我要让你与我一起站在最高处,看万里江山,我要让全天下所有人都匍匐在你的脚下,望着你耀眼的光芒。”
紫萱微微垂下眼,睫毛遮住了她所有的情绪,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是,感动毕竟只是感动,她的手用力的抚摸着自己的胸口,你没有让我有心动的感觉,我这心这儿依旧很冷,更何况,你的出场就已经是这种妻妾成群的姿态了,所以,我注定只能是你生命中的一阵风了,风过无痕。
竹林的另一端,偏殿门外,皎洁的月光将假山后面的一抹倩影拉的好长好长,她紧紧地闭上眼睛,长长地睫毛随着急促的呼吸轻轻地颤动,她全身不停地颤抖,心越收越紧,痛的没有了知觉,耳边有个声音不停的重复着:若非她是‘第一姝’,我才不会纳她,若非她是‘第一姝’,我才不会纳她……
良久,她猛地睁开眼睛,狠狠地擦擦被牙齿咬的血肉模糊的下唇,眼中闪过浓浓的恨意和杀机,那是一种恨不得毁灭全世界的怨毒,那种感觉就像是全身聚集了所有的诅咒以及最邪恶的仇恨,身体每一处都插满了无比锋利的利剑,朝着月光所指的的地方射去……
她拼出全身的力气,挺了挺身子,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肚子,在瑟瑟的冷风中转身离去,是有如何,我不在乎,无论怎么样,我已经是第一姝了,我已经是你的梅妃了,也只有我,才可以光明正大的和你站在一起,不是吗?
半个月,接下来一连半个月,许靖之下朝后都会早早的来凤隐宫,他待念梅极其温柔,嘘寒问暖,用那种柔和的眼神望着她,仿佛凝了一池春水,但总是在不经意时分神,左顾右盼寻找另一个身影,而念梅却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也是乖巧温柔的待在一旁伴驾,红袖添香,只是在转身的一个刹那眼中会闪过一丝令人心碎的波光。皇上一连半个月在一个妃子处是从未有过的事,即使当年新婚的王贵妃也从未一连半月日日伴驾。
如此一来,后宫之中人尽皆知,凤隐宫的梅妃娘娘专宠,已经是皇上眼前炙手可热的人了,于是巴结趋奉的人更多了。而紫萱的眉头也皱得更深了。她总是有事没事就喜欢出去逛,能藏就藏,能躲就躲,尽能量不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日下午,在御花园一处叫听雨阁的亭台上遇见了独孤琉璃缓缓而来,紫萱以礼站于一旁等她的肩舆过去。独孤琉璃看见是紫萱,唤了一声停,搭着宫女的肩膀下轿说道:“很巧,不如纳岚小姐陪本宫走走可好?”
紫萱依言应允,只见她眼里一片风轻云淡,一头乌黑的长发高髻挽起,云鬓只有一个翠绿色的步摇斜插在发际,水蓝色轻纱长袍轻轻扬起,仿佛不染丝毫尘世的尘埃。紫萱因想到上次在翎坤宫那日她言语间的庇护,固道:“那日匆忙,也未向娘娘登门道谢请安,真是失礼,还望娘娘恕罪。”
独孤琉璃并不回话,她只是目光牢牢锁在紫萱的脸上,紫萱被她盯得不好意思,轻声唤道:“昭仪娘娘。”她方才回过神来,温柔的说道:“纳岚小姐才是真正美貌,难怪……难怪……见到小姐,叫本宫觉得时光如流水。”
紫萱笑道:“娘娘正值花样年华,怎能做如此慨叹?”独孤琉璃浅浅一笑:“进了这皇宫,本宫就已经决定做个避世之人了,更何况这里从来不缺少美丽的女子,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想世间多少如花美眷还不是都付诸于似水流年。”
“宁抱暗香枝头死,何曾吹落百风中,”紫萱喃喃地道:“昭仪娘娘果然是个聪明的女子。”独孤琉璃眼中一亮:“第一次在梅园见到小姐,我就觉得你与我们众人不同,今日听你如此之说,可见纳岚堪引为我的知己。”
紫萱微微额首:“娘娘错爱,紫萱不敢当。”独孤琉璃不再说话,只是专心看湖中大大小小的红鲤鱼,良久她说道:“纳岚小姐,你看这湖中的鱼儿美不?它们可以自由自在在水中,想游到哪里就游到哪里,果然是很无拘无束。”她一脸羡慕:“可见有时做人还不如做这鱼好。”
紫萱轻轻一笑:“娘娘此言差矣,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事物都是一样的,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庄周梦见自己变成一只蝴蝶,飘飘然,十分轻松惬意。这时全然忘记了自己是庄周。一会儿醒来,对自己还是庄周十分惊奇疑惑。认真想一想,不知是庄周做梦变成蝴蝶呢,还是蝴蝶做梦变成庄周?所以说很多时候人总是在不断的自寻烦恼,就好比现在,在娘娘说做人不如做鱼来得自在,说不定这湖底正好也有一条鱼也在对自己的同伴那说自己想做人呢?娘娘认为湖里的鱼可以自由自在的游,想游到哪里就游到哪里,可是娘娘忘了,它们也是受限制的,你看看咱们眼前的湖泊,它就是鱼儿的界限,因为它在被人挖凿时大小就已经定型了,所以可见在水中的鱼儿也是被束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