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姑娘称赞,我家逍遥公子也是这么说的,这名字也是他取的。”采薇一脸自豪地回答。
紫萱微微一笑,“可见你家公子也是个风雅之人。”听她的语气,可以想象她此时定是一脸骄傲,就像回雪每次对别人说到自己一样。
采薇见紫萱面有疲倦之色便说:“姑娘先歇息吧,有事唤我,我就住在隔壁。”说完扶紫萱重新躺下,关上房门又出去了。
紫萱翻了个身,又继续躺在床上,春天的空气中透着淡淡的凉意,偶尔吹进的风中带着浓郁的花香,不一会儿,紫萱就沉沉的进入了梦香。
早晨的阳光暖暖的从窗外照进来,紫萱从一阵悠扬的琴声中醒了过来,采薇早已经备好了梳洗用品,洗刷完毕吃过早饭,紫萱问道:“早上我隐隐约约听见琴声,不知是谁在弹琴?”
采薇笑着说道:“想必是逍遥公子在抚琴了。”
紫萱道:“我正要去向你们公子道谢呢,采薇姑娘可否陪我前往?”采薇说道:“姑娘客气了,我这就随你前往。”
说着她很快收拾完毕东西扶着紫萱穿花度柳,抚石依泉,绕过弯弯曲曲的走廊,走近一座独立的院落外面,忽听得里面叮咚之声,采薇笑着说道:“咱们进去看看。”
紫萱笑道:“从古到今,只有听琴的,再也没听说过看琴的。”
采薇自觉的失言,于是她和紫萱坐在石边的椅子上静听,只觉得音调清切,突然一阵弦音腾空而起,飘忽不定,蜿蜓曲折,婉转流连冲上云霄,飘向脚下,忽而高亢急促,余音绕梁,是那样的熟悉,它优柔飘渺,欲发欲收,回转之际却突然变得铿锵有力,抑扬顿挫,琴音直入云霄,有风卷残云之势,浪过淘沙之阔,紫萱突然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悲恸之感,仿佛是从千年百年前的红尘中走出来的,又仿佛经历了沧海桑田生死轮回的变迁。
旁边采薇早扶着她走进去了,只听采薇说:“这位姑娘今日过来是向公子道谢的。”
紫萱微微行礼说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莫秋心感激不尽。”
只听见旁边一个温润如风的声音,淡淡说道:“莫姑娘不必多礼,举手之劳而已。”
紫萱认真说道:“虽然对于公子来说是举手之劳,可对于秋心来说却是救命之恩,秋心自当铭记于心。”
逍遥公子淡然的说了声无妨,他眉间的朱砂越发凄绝如火,唇角略勾,溢出一丝遗世的嘲讽,看向紫萱,音色沉静地问道:“方才听闻姑娘听琴一词甚妙,不知姑娘对琴理可有见解?”
紫萱说道:“我又何尝真的会呢?只是以前翻看过一套琴谱,虽觉得雅趣,但我素来懒惰也就没有留心。只闻书上说:琴者,禁也。士无故不撤琴瑟。琴是一面镜子,照出的是弹琴人的内心。师旷鼓琴,能来风雷龙凤,孔圣人尚学琴于师襄,一操便知其为文王。古人制下,原以治身,涵养性情,抑其淫荡,去其奢侈,若要抚琴,必择静室高斋,或在层楼上头,或在林岩的里面,或是在山颠上,或是水涯上。再遇着那天地清和的时候,风清月朗,焚香静坐心不外想,气血和平,才能与神合灵,与道合妙。所以古人说‘知音难遇’。”
一旁的逍遥公子沉默着,宁静的坐在桃花树下,情贵绝尘的脸露出浅浅的笑意,眉间一抹朱砂红艳欲滴,分外凄厉,美,且艳。浅浅的微笑中有着运筹帷幌,胸有成竹的自信,淡淡的霸气缓缓流溢。
说到这里,紫萱微微提高了声音,“若无知音,宁可独对着那清风明月,苍松怪石,野猿老鹤,抚弄一番,以寄兴趣,方为不负了这琴。古有俞伯牙摔琴谢知音的故事,被传为千古佳话。俞伯牙喜欢弹一曲《高山流水》,却没有人能够听懂,他在高山上抚琴,曲高而和寡。终于有一天砍柴的樵夫钟子期经过时听懂了,俞伯牙视他为知音。”
“后来子期去世,俞伯牙悲痛欲绝,他知道子期是唯一能够听懂他音乐的人,如今他死了,再不会有人听懂他的音乐了,于是他在子期的坟头摔了他心爱的琴,表达伯牙痛心疾首怀念子期,也表示他对知音的敬重和珍惜。所以人们才会用此感叹知音难觅。还有一层,又要指法好,取音好,若必要抚琴,先须衣冠整齐,或鹤氅,或深衣,要如古人的仪表,那才能称圣人之器,然后盥了手,焚上香,方才将身就在榻边,把琴放在案上,坐在第五徽的地方儿,对着自己的当心,两手方从容抬起,这才身心俱正。还要知道轻重疾徐,卷舒自若,体态尊重方好。”
紫萱说到这里轻声笑道:“可见这抚琴是非常麻烦的,我是无论如何也学不会的。”
逍遥公子眼眸半垂,沉静如水,在漫天桃花雨中,静谧得如一幅水墨画。他的表情先由微笑变为凝重,再到再一次露出一个赞许的微笑,他扬声说道:“姑娘聪慧,对着琴理通透的很,可见我在姑娘面前抚琴倒是显得班门弄斧了。”
紫萱尴尬一笑,心里惭愧,是人家林妹妹,或许准确的说是人家曹雪芹通透,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居功的。
旁边的采薇也笑道:“虽然我不懂什么琴理,但我们公子说是好总是好的。我们公子今日可是遇到知音了。”
紫萱脸上微微发烫,逍遥公子不着痕迹的看了灵犀一眼,皱了皱眉头道:“莫姑娘不必担心,家师过两日就回来了,他老人家医术过人,定会早日治愈姑娘的眼睛的。”
紫萱抬手捋了捋头发说:“其实也不急于一时,要好自然会好的,也不必过于强求。”
“姑娘为人豁达。”逍遥公子轻声一笑。“呵呵,我只是自我安慰罢了。”紫萱笑着道:“公子这桃花谷倒是个隐居的好地方,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