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从沉香阁门口的大道上经过时紫萱正和夕颜在二楼的雅间说话。夕颜走到窗口,望了一眼下面热闹的人群回头对紫萱妩媚一笑:“咱们那日在沁芳亭抽花签时你这位表妹就抽到了杏花,杏者,幸也。呵呵,女郎折得殷勤看,道是春风及第花,这不浩荡风光春光得意,可真是应了验了!”
她说着顺手掐了一枝窗子旁边的海棠花,将花朵握在手里玩弄了一会儿,一点一点的将花瓣摘了下来,放在手心里,缓缓把手伸出窗口,朱唇轻轻一动,花瓣就随着轻风做自由落体运动。
紫萱皱了皱眉头:“这海棠跟你有仇吗?你非得这么对它?”
“没仇,我就是看着它开得灿烂心里不爽。”夕颜一副理所当然的样了。
紫萱掏出丝绢帮夕颜擦了擦手里沾的花粉:“你呀,都这么大的人了有时还跟个孩子似的,今天又是谁得罪你了?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
“妹妹难道就很爽吗?”夕颜反问道。
“我有什么可不痛快的?”紫萱不明所以的问。
“呵呵”夕颜冷嘲道:“一个在前一刻还情意绵绵的给你吹《凤求凰》表达爱意的人,后一刻就又大肆铺张的娶另一个女子为妻,难道妹妹就可以这般无动于衷?”
“姐姐认为我该有什么反应,怎样有动于衷?”紫萱苦笑道:“是敲锣打鼓办一桌酒席表示欢喜还是一把鼻泣一把泪的质问他为什么变心,我纳岚紫萱还没有到自降身份去和一群女人抢一个男人的地步,那样就不是我了。”
夕颜愤愤的说:“至少你应该表现出很生气的样子。”
紫萱微微一笑将夕颜拉到椅子旁坐下,给她倒上一杯茶缓缓道:“这个世界上能让我真正生气的东西不多,我越生气就表示我越在乎,我不生气就表示我根本不在乎。他对我来说就只是一个普通的朋友,他做什么都不会对我产生影响,我又何必去生气。更何况他的后宫太小,我要的天空太广阔,我们本来就不在同一个世界里,有什么值得生气。”
夕颜先是一怔,继而笑道:“妹妹还真是无情!”
“呵呵”紫萱也跟着笑道:“无情好啊,无情好,无情之人少烦恼,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做一个无情之人岂不更潇遥快活赛神仙。”
夕颜愣愣地望着紫萱,紫萱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高傲笑容。
只是她在一侧身的瞬间心里微微发酸,其实我并不是一个无情之人,无情只是我用来保护自己的屏障,就像仙人掌的刺一样,相传在古希腊人们认为仙人掌是最坚硬最无情的植物,因为它浑身长满了剌,任何人一旦靠近就会扎的血淋淋的,后来一位勇敢的骑士用剑将它劈开后发现了它的眼泪,那是世上最炙热最温柔的泪水。
从此仙人掌就有了一个新的花语——最温柔的心。
兰陵城外的驿道上缓缓行驶着一辆青色锦棉布马车,驾车的是一位年轻的公子,肤皮白皙,若不是他穿着在水衣坊的最新推出的男装,旁人还以为他是个女子,他的长发很随意地用一支普通的梅花簪绾起来,浅蓝色的长袍,银白色的腰带上是精致的苏绣花纹,脸上挂着一抹自信的笑,一看便知这是一位有修养的官家子弟,他似乎不急着赶路,只是端坐在车夫的位置上,手里拿一根长鞭有一下没一下地甩过来甩过去。
“公子,照你这样慢吞吞的走法,等咱们到离尘居都会到秋天了!”马车的帘子被掀开,探头出来一个小丫鬟似的女子。这主仆两人就是紫萱和抱琴。
紫萱笑笑回头说道:“傻丫头,你看现在正值春暖花开,驿道上风光又好,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自然是要好好玩玩了你急什么?”
“可是若让月妈妈知道公子自己驾车,她可是会责备奴婢的。”抱琴小声说。
“你怕什么,我这次只带了你偷偷溜出来,连回雪都留下了,自然是不想让她知道。”紫萱说着鞭了一下驾车的那匹白马,马受惊便走快了一些。
车里的抱琴嘻嘻一笑:“公子可又骗我了,回雪姐姐这次明明知道,你打发她照看在水衣坊的生意,她自然不能跟来了,要不是她把风,你以为我们能瞒过月妈妈吗?”
紫萱敲了一下她的头道:“你这丫头倒是越发机灵了,什么都瞒不过你,”她轻笑一下又继续道:“我也是想让她多锻炼一下,学着独挡一面自己经营,现在在水衣坊的生意也稍具规模了,从后若是她找到合适的人家,我也是打算送两间铺子给她做嫁妆的,她若现在不自己学一些本事,过了门怎么能震得住婆人,再说夕颜姐姐这些日子身子不好,我想让她帮助照顾一下。”
“公子对回雪姐姐真好。”抱琴低下眼说。
“呵呵”紫萱一阵轻笑:“怎么咱们家抱琴吃醋了?你放心,有回雪的自然也少不了你的,若你以后嫁人,我也是会给你准备一样的嫁妆的。”
“小姐……”抱琴眼圈微徽泛红:“自从爹爹去后就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了!”
紫萱揉揉她的头发柔声说:“你跟回雪父母都不在了,我又何尝不是孤儿,咱们三个人一样同病相怜,虽明为主仆,但你们心里也知道我自是待你们如家人的,也希望你们以后过得好。我一个人赚那么多银子有什么用,在水衣坊是我的,自然也是你们的。”抱琴听着紫萱的话,眼睛湿漉漉的,轻声乌咽着:“小姐真好!”
紫萱扑哧一笑,正打算再说几句时突然几个黑色的影子不知从哪里冲了过来,张开手臂挡在车前,紫萱连忙拉住绳索,白马也因受惊叫了一声收住了刚踏出的马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