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眼见众人的目光都投注在自己的身上,她缓缓扬起头来,脸上浮出一丝淡漠的笑意。
顾长卿惘然叹一声,随即平淡道:“不知道公主讲的这故事是为何意,在下怎么从未听过有关那周帝的事迹?”
莫愁淡然一笑:“这只是个故事,史书上并无记载,顾公子没有听说过也是有的,如此深情的皇帝纵观历史也是罕有。要美人不要江山,世人又有几个人能做到,这只是世人憧憬的浪漫罢了。”她说到此处,停下来侧目看了一眼许靖之和琰曦,又微微笑道,“有几句歌词说得好,抛去江山如画换她笑面如花,抵过这一生空牵挂,心若无怨爱恨也随她,天地大情路永无涯,只为她袖手天下……在座的诸位都是王侯将相,身份尊贵,在万人之上,既手握江山社稷,又美人在怀,自然不会懂得赢得了天下输了她的悲哀。我这么说倒显得多此一举了!”
莫愁说着又扫视了他们一眼,见众人目光闪烁不定,不敢直视她,眼神一冷,又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回头却对上慕容云翔清澈通透的眸子,不由得又生出一股子柔肠。
半天,念梅冷冷地嘲讽:“自古男子以事业为重为重,尤其是帝王,在他们眼里自然是江山社稷重于一切了,未央公主难道要他们为了区区一个女子抛弃大片江山如画,那不是亡国昏君是什么?公主别忘了你自己现在都手握宸昭国的江山,站在权力顶端呼风唤雨,难道你会为了慕容公子抛弃这一切荣华富贵,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自己都舍不得放弃,又何必来勉强别人?”
“区区一个女子,娘娘说得轻巧,别忘了你也是区区一个女子,娘娘这种想法我实在不敢苟同,君心难系,宫中美人众多,你的想法就注定了你要在宫廷的黑暗和争斗沉浮,面对那些争宠设计的最阴暗肮脏的龌龊事情,用尽自己一生最美好的年华去拼一个没有明天的结局,值得吗?”
莫愁冷漠地看着念梅,目光中有些悲悯,许久,她才道,“或许这是你的悲哀,或许这是你们这个时代的悲哀。我只能告诉你,我与你们的想法不同,我对于荣华富贵不感兴趣,一切都是过眼云烟,转瞬即逝,我只求能和心爱之人过平凡安稳的生活,没有腥风血雨,相濡以沫扶持着走完一生。”
“我要的只是一场容华谢后的温暖同行,与身边之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生一世不离不弃。仅此而已。”
女子的声音缓慢淡定,却充满了力量,像要刺透每个人的灵魂,直达他们内心最柔弱处,让每个人为之动容。
良久,念梅突然说道:“我们今天是为了见到萱姐姐,不是为了听你讲这些有悖伦理纲常的谬论,希望公主不要再妖言惑众了。莫非是你自己心虚了,才迟迟不敢说出萱姐姐的下落?”
“梅妃娘娘错了,本宫行的端走得正,有什么心虚的,心虚地另有其人吧?”
“哼,现在外面流言满天飞,你利用她的信物骗我们退兵,这笔账我们还没清算呢!你现在又在这里蛊惑人心,实在是可恶至极!你以为我们还会再上当受骗,任由你牵着鼻子走吗?”念梅愤怒地说道。
莫愁冷漠地盯着她,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怨恨,淡淡地说,“谣言止于智者,公道自在人心,现在外面诋毁本宫的谣言还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呢?大家心知肚明,又何必点破。”
“空穴来风,事出有因,既然你与她有渊源,无论如何公主也应该让我们见她一面。”顾长卿说道。
莫愁睨了他一眼,视线对上旁边的许靖之,许靖之若有所思地说:“她与公主都是当世的奇女子,无论生死,只要你肯让我们见她一面,我们断不会为难你半分。”
莫愁点点头,转向琰曦,“太子殿下,你呢?”
琰曦目光沉痛,望她的眼悲伤得仿佛要滴出水来,“我只想再见她一面。我还有很多话没有来得及告诉她,我想对她说我也可以为她放弃一切。”
莫愁冷漠的着着他,他竟然选择相信了那种谣言,神色之间一缕犀利已经隐隐透出,
冷淡而疏远的道:“既如此,诸位明天在这里休息一日,本宫后天便带你们去见她。有什么话等见到她再去说。”
众人见莫愁神色又冷了三分,都选择了缄默不语,念梅嘴角微微上扬,你到底还是骄傲的不肯承认自己便是她,不肯承认他们都曾伤害过你,甚至不愿承认在他们眼里江山胜过你,只要我抓住你这个心理,何愁在你们之间制造不了问题呢?而念梅身后的丫鬟彩绮同样嘴角蕴出一抹诡异的微笑,当她的目光凝神望着莫愁和慕容云翔紧紧相扣的十指时,目光中皆是复杂神色,憎恨、忌惮、厌恶、嫉恨,一瞬间五味杂陈。
一个盛大的宴会就在众人的沉默中结束了。
第三日,众人已经上了马车打算去幽冥宫。
“我要骑马,”莫愁笑嘻嘻对慕容云翔说,“坐马车好无聊。”
慕容云翔劝道:“你身子弱,经不得颠簸,还是好生坐在马车里,别再折腾了。”
“不嘛,我就是要骑马,要坐你坐马车去。”
“好了,你等着,我找人去牵马。”慕容云翔无奈说道。
这时卓义峰正好牵着赤兔马站在门前,马儿看见莫愁,使劲地挣脱他手里的缰绳,飞快地跑到她身边,用它的马脸蹭着莫愁的身体,表示着友好。
莫愁微笑着伸手摸了摸马脖子,马儿愉快地发出一声嘶叫。
回雪从卓义峰后面走上前,道:“皇兄的赤兔似乎很喜欢公主,它平时都不让旁人碰呢。今天这么难得与公主亲近。”
莫愁一愣,下意识地抽回手,“若是公主喜欢,我便替皇兄做主,将它送与你。”回雪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