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画的场景。那是世间所有男子尽想掌握手中的天下啊。
现在再看看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因为延昭帝对自己的分外宠爱,有多少人心里不服,有多少人心生怨恨,他们此时仍然奢尽表面文章,莫愁心内冷笑。
月影迎风上前,坦荡道:“奴婢奉皇上之命亲迎公主归来,请公主下辇。”
莫愁略整一整衣衫,步下辇车,还未等小内监送踏凳来,月影已伸手扶住她的手,搀她下来,在脚尖触到地面的那一刻,莫愁心里一阵颤抖,手已欲从她掌心抽回。
月影五指微一用力,莫愁竟挣脱不开,她知道月影此时是在告诉她: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就没有后退的余地了,因为退后就意味着万劫不复的深渊。
所以在只有向前走,一直向前走,以天下为柄,以权势为锋,杀意纵横,血气弥漫,坐在权力绝顶血雨腥风,才能保住自己在意的人。
略微定下心神,莫愁缓缓起身,一步步踏上血红卷毯,绵软厚实的卷毯让她的双足一瞬间有难以习惯的柔软之感。莫愁微一低头,看见自己身畔执手相扶的月影以及离尘居那些忠心耿耿的熟悉的面孔,心中一凛,不由得扬起头看那耀目日光。
血色残阳映照之下,万物都如尘芥一般,湮没为万丈红尘中不值一提,这般居高临下俯览众生,仿佛还是那一日大雪弥漫的崖顶,猛然涌起一股凛冽的之气:我要这天下都匍匐在我脚下,我要将这天下至高的权利握在手中,保护我要保护的所有的人,我要让所有辜负我的人得到报应!
延昭帝是在金銮殿之上接见莫愁的,这是历来对于皇室成员最荣宠的礼节,莫愁终于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延昭帝,她名义上的皇爷爷,60多岁的年纪,已经过了花甲之年,鬓间染上了霜色,脸色有些苍白病体孱弱,但似乎极有威信,而这种威信是来源于他专属于君王的那一份威严和——残酷。
在见到莫愁的那一瞬间,他似乎特别激动,眼中闪过一抹伤痛复杂的情绪,莫愁没有回避,皇上双目炯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这么由他盯着,因为莫愁知道他此时是在通过她看别人。
这不奇怪,当初月影找她时也是这副表情,如果说以前纳岚紫萱的眼睛有三分像纳岚皇后,那么现在自己这具身体就是活脱脱一个克隆过的纳岚皇后,但让她不解的是,余凤仙曾竟说过自己现在这具身体在千年寒同中至少保存了200年了,而且当时纳岚皇后真的是葬身火海了,所以绝对不可能是纳岚皇后本尊。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她们之间的某种联系只能用三生三世解释了,但是若这样解释,莫愁作为21世纪的新人类,这种封建迷信的思想她始终不敢相信,所以有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了。
“来人传朕旨意,自即日起,未央公主赐住关雎宫,以后在宫中可以免去一切礼节,不必行跪拜大礼。”
他此话一出,朝堂一片喧哗,大家知道皇帝对这个一年前凭空冒出来的未央公主宠爱有加,从命令文武百官出门迎接就可以看出来,但谁都不知道他会将关雎宫赐给她住,因为在宸昭国有个不言明的规矩,无论大家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可以提关雎宫三个字,因为它是皇帝的禁忌。但是此刻他却自己提出来,所以难免引人猜测。
不过猜测的都是一些年轻的官员,因为他们没有见过纳岚皇后,朝中个别元老在见过莫愁之后就不奇怪了。
其实莫愁多少能猜到他的意思,因为他眼睛中有太多极致的伤痛,那种伤痛她曾经见过,是在自己甩开琰曦的手纵身一跃的瞬间,从他眼中流露出来的。但是那又如何?错了便是错了。
那些胸口里最柔软的地方,被爱人伤害过的伤口,被刀子割过那样疼痛,那么清晰,它们远比肢体所受的伤害来得犀利,而且只有时间,才能够治愈。
所以现在的延昭帝只会拼命地对自己好,因为自己像皇后,所以他即使不择手段也要让自己地位尊贵。他是在恍惚,在补偿,在赎罪,甚至,在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来惩罚自己,怀念过去。他是在用整个宸昭国来为被害死的皇后和自己的儿子陪葬!
想到这里,莫愁不禁感慨万千,何苦呢?人为什么总要犯这种永远无法弥补的错误呢?
犯过之后却又后悔不已,再去说什么‘假如之类’的废话,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假如”,每个人的人生都不可重新设计。
后悔是一种耗费精神的情绪,后悔是比损失更大的损失,比错误更大的错误,所以莫愁不断地提醒自己永远:不要后悔。
延昭帝最后决定半月后带她前往太庙祭告,皇室专用的寺庙是历代帝王祈福,祷告祖先或是有什么重大的庆典去斋戒沐浴的地放,历代皇帝大行后,后妃出家的寺庙,封后之前,惯例,都要到寺里焚香祷告,斋戒沐浴。
莫愁这次认祖归宗自然少不了去那里了。
祭告太庙之后,就要授于金册金宝,礼仪复杂,程序繁多,一样都不可错,所以这几天宫中专门有负责的嬷嬷前来教习,莫愁终于亲身体验到皇室礼仪的复杂痛苦了。
从皇宫到太庙祭告快马只用了半天的功夫,完毕后皇上领着大队人马先回去了,莫愁换了平民衣服带了晋王潇逸悄悄的从车队在最后面溜了出去,到相国寺去了。
晋王潇逸是延昭帝的三皇孙,他只有十岁,父王母后都去世了,跟自己一样,在这个皇宫里算是个孤儿,一个没有爹娘疼惜的孩子,在皇宫里又不受延昭帝疼惜,日子自然过的很辛苦,连有的奴才都不如,莫愁也是无意中碰到他被奴才欺压,看不过去,才回了延昭帝,领到关雎宫照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