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上原整个身体垂悬到悬崖之上,脚下已经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只是用手吃力的扒着上面的一个突出的石头。
他脸上的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已经如雨而下,全身的力气都已经灌注到双臂之间,可是仍然是无法把身体拉上去。
抬头向上望去,几百米的悬崖已经剩了不足百米,可是这几百米的悬崖已经耗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
林上原咬紧牙关,极力想爬上去,可是双臂却已经不听话的打起抖来。他无奈的闭上眼睛,是不是就要死在这里了。
“小原,你不是要报仇么,你知道青云宗是什么门派么,是这京华界修真联盟七大执事门派,就是比上清派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你知道你面临什么样的对手么,那烈风天已经是一个修真者,你如果连这个小小的悬崖你都无法战胜,如何去报仇。你忘记了么,那林府的血。”区伯苍老的声音从悬崖上面传来。
那血,那流淌在父母身上的血。忘了么?不能忘。
走的越远,时间越久,血的颜色越来越重,分明是流淌在自己的心间。
林上原缓缓的睁开了双眼,眼睛已经变得赤红,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气涌入双手之中。只见他猛地一拉,身体慢慢的向上,终于两肘撑在了石块之上。
只见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片刻后又一用力,终于踏上了这个石块。
悬崖顶上,区伯紧盯着林上原,欣慰的点了一下头,袖中露出的一截绳索又缩了回去。
九天前,当区伯赶到林府时,林上原对着里堂父母的尸体静静的坐着,两眼发呆、竟然像一个活死人,只剩下了一个空壳。
极度震惊的自己,强压心中的怒火,将手放在林上原的头顶,输入一道灵力,才让他回复了清明。
这九天来,他带着林上原爬山涉水,从东临山一路走到了这临清山脉的的边缘。
半天后,林上原终于爬了上来,一屁股做在地上,脸色苍白,穿在身上的衣袖早已破烂,手掌、膝盖早已经血肉模糊。
“这些药粉擦在手上。”区伯的声音又冷冷的传来,一个药瓶丢在了林上原的身前。
他这才抬头看去,发现区伯正负手站立紧盯着前面一片浓烈的雾气。
林上原的眼光中透露出一丝思考,难道这就是《京华趣闻》中的上清禁地么。
传说中,无论是经验多么丰富的猎手都会迷路,甚至终身不得出。
他边拔开瓶塞把药粉倒在身体上的伤口处,一面还在回忆书简上对这禁地的描述。
药粉见血即化,伤口冒出了阵阵气泡,然后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真是仙家宝物。
他站了起啦,又把药瓶递给了区伯,毕恭毕敬的说道“区伯,这是上清禁地么?”
只见区伯点了点头,又递给他了一个古铜色的圆形令牌,冷冷的说“带在胸前。”
“这就是烈风天口中的升仙令,其实是上清派的嫡血令。只有上清派那些金丹修士才可能拥有,传给自己的嫡亲后人,用来参加上清派的弟子选拔。这浓雾是上清派设立的护派迷踪阵法,当然对于拥有嫡血令的人免疫了。”
林上原点了点头,早知道自己的家族是一个散修家族,祖上有人是上清派的大能,所有才有这枚嫡血令。也正是这个嫡血令,他的家族引来了烈风天这头饿狼。只是烈风天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嫡血令不在林府,而是在区伯的手中。
“希望你不要埋没了这枚嫡血令。”区伯悠悠的看向了浓雾,想起了那个曾经辉煌的林氏店铺主人,林上原的太爷爷,自己的义父,心里道“义父,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小原送进上清派,保留林家的修真血脉。”
“走”区伯当先跨进了浓雾之中。
林上原赶紧跟上,跑进了浓雾,赫然发现浓雾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区伯远去的背影。
…
三十天后,临清城内一个极为偏僻的铺面里,传来一阵阵劈里啪啦的算盘声。
林上原坐在柜台后,眉头紧锁,边上还放着一大摞的账本。
十天前,他们终于到了这临清城。可是没想到区伯像是得了风寒,竟然躺在床上一病不起。
这店铺没有其他伙计,林上原自然顶了上来。他自幼喜欢珠算之法,算起账来倒也游刃有余。
不过,很快他就敏锐的发现这个杂货铺经营的极为艰难,已经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
不由暗叹一声,这些年虽然林家全力支持,区伯的苦心经营,但终究也敌不过家族的没落。以至于不到五十年,林上原太爷爷在临清城打下的十几间店铺的基业,如今也只剩下这间小小的杂货铺。
“咳咳”里面又传来区伯的咳嗽声,林上原的心一纠,脸上露出了关切的表情。这些天,区伯虽然严厉,可是林上原知道区伯面冷心热,早把他当作爷爷一样看待了。
“区伯,你没事吧。”林上原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脸色苍白躺在床上的区伯,看着林上原,露出了一丝溺爱笑容,与路上的严厉形成对比。
这个孩子性子坚韧,如果再有好的资质,一定能够入选上清派。“没事的小原,我休息几日就好了。老了,身子骨不行了,炼气修真,岁不过百,老头子已经八十多了,等到把我们小原送进了上清派,我也该撒手归西,去见你的太爷爷了。
炼气修真,岁不过百,这是修真界的规律。
炼气之上是筑基,寿命二百岁。
金丹修士,寿命五百岁。
元婴修士,寿命一千岁。
元婴之上还有炼虚、分神、九转,都已经是修真界的传说,不得而知了。
区伯心里暗叹一声,这是年轻时打斗留下的暗疾,这几年已经开始反噬。
他又咳嗽了两声,道:“小原你去柜台上拿些灵币,到大街的东头,那个韩氏圣手馆,去帮我拿点药,就说是林氏杂货铺的区伯让你来的。”
林上原“嗯”了一声,走了出去,拉开柜台的抽屉,里面零零散散摆着几十枚灵币,这已经是临时杂货铺所有的家当了。他从中扫了十几枚装到一个布袋里,告了声别,就走了出去。
这临清城他来了十日,林上原多少也有些了解了。他们在的这个地方是西区,算得上是贫民区,只有这一条长长的街道。而据说北区和南区都是极为繁华的,林上原还没有去过。东面则是传说中寻仙广场,每十年打开一次,平常都是禁地。
西区的街道倒也不长,林上原不一小会儿就到了街的尽头,看到一个比杂货铺稍大一些的店铺,上面写着“韩氏圣手馆。”他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片刻之后,林上原从药铺出来,手上已经拎着一包草药,脸上却露出了一丝肉痛,居然花去了十个灵币,所有家底的十分之一。
牵挂区伯的病情,林上原出门就匆匆的沿着原路返回了。
突然,几个人挡在了他的面前,为首的一个个子高他半头,嘴上刁着一根不知那里来的杂草,双手插在腰间,居高临下的蔑视着自己,“小子,那里来的。”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看着这帮人贪婪的眼神,林上原就知道遇到麻烦了。他眼底闪过一道厉芒,脸上却极为客气的道“这位大哥,我是林氏杂货铺的伙计,前两天才刚到的。”
自己已经不是林家的大少爷了,不能给区伯惹什么麻烦。
“新来的啊。”带头少年呸的一声,把嘴中的草根吐了出去,用手摸了摸下巴,“既然这样,给你说说规矩,凡是这里的都要给我们斧头帮上交5枚灵币。”
斧头帮,林上原头一晕,这是俗世小说看多了么,不过仍然客气的说道“大哥,我没有灵币。”
带头少年,没有说话,像后面的一个胖子施了一个眼色,赫然就是刚才林上原在药店有一面之缘的小胖子。
小胖子屁颠屁颠的跑了出来,媚笑着道“涛哥,这小子有,我刚才看到了,他最起码还有十个。”
这个叫涛哥的少年,转过头来,生气的说“小子,听见韩胖子怎么说了么,你是不准备守规矩吗?看来我赵海涛的手段你还不知道。”眼神中透出凶光,仿佛马上就要把林上原暴走一顿。
林上原知道已经避无可避,但是把灵币给这赵海涛,是万万不能的“涛哥,这灵币是准备抓药用的,以后可以么。”还没有说完,就听见一声脆响,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紧接着就听见赵海涛一声大喊,“给我扁。”几个少年顿时围了上来。
饶是林上原从小也习武,但是这里那个少年都不是善茬,他开始还反抗几下,可是渐渐的双拳不敌四手,被人放翻在地。
他用手护住头部,减少对自己的伤害。蜷缩在地上,身体上的剧痛,不时的传来。不知何时,额头竟然被打破,血顺着流进了林上原的眼底。
血、红色的血。
犹如一把利器,撬开了林上原还没有封存的记忆。
那天晚上,也是这样的血流到了自己眼前,我却无能为力。我不要,我不要无能为力。
林上原放开双手,躺在地上仰天长啸起来。
几个围殴的少年顿时愣了,不知道他意欲何为。
这时林上原却快似闪电,竟然一口咬住了赵海涛的小腿。
然后,就听见赵海涛一声痛苦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