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使们都是跟着他一起叛离天界的，虽然当初就有了随时会被天界诸天使围剿的觉悟，但是……觉悟和接受的心情是无关的。
云错看着站在那里静默得像是一尊雕像的路西法，轻轻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从背后抱住了他。
路西法的身体明显地震了一下。良久，他说：“谢谢。”
“你哭了么？”
“没有。”
“啊……你见过我的眼泪罢。我还没有见过你哭泣的样子呢。”
“大男人的，流眼泪算什么。像什么样子。”路西法仿佛是笑了一声，却在说这话的时候仰起了头。
云错知道路西法跟她是不一样的，她很难接受和信任什么人。纵然如此，她也曾在戒消失的时候那般悲伤，更何况是路西法对这些一千多年来一直追随着他，与他朝夕相处的堕天使。云错说：“谁说男人不能流泪？”
“是我不能。”路西法说。
“为什么？”
路西法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转过身抚摸着云错的脸颊，神情温柔而忧伤。
恍惚间，云错仿佛突然记起了什么。
是路西法，在曾经的记忆里，他说：如果我的眼在流泪，那么我该如何看清你的脸呢？
“笨蛋……”云错伸出手捂上了路西法的眼。
开旅店的少女被那犽吸干了血液。嘟嘟望着少女的尸体的沉默了很久。
那犽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样子，无辜地咬着手指说：“我不是故意的……当时失血太多了，意识不清楚……呐，嘟嘟，别怪我。我是吸血鬼……”
嘟嘟抬起头，望向那犽。
没错，那犽是吸血鬼。在阁楼上的那个样子才是真正的他，现在单纯无害的样子，都不过是伪装。
那犽看见了嘟嘟的眼神，脸上的无辜顿时都凋落了。那犽一步跨到了嘟嘟的面前，扯着他的衣领，因为用力过猛而撞到了他，那犽压着嘟嘟倒在了地板上。身体毫无防备地撞击到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嘟嘟痛得皱起了眉。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那犽的吼声让痛得闭上了眼的嘟嘟惊诧地张大了眼。近在咫尺的少年般的清丽俊美的脸因为愤怒而染上了薄薄的红晕，那双冰凌一样的剔透的颜色眼眸里有着跳动的火焰一般艳丽的颜色。嘟嘟不解，不解为何会在这愤怒的眼神中看到悲伤。
那犽紧紧地揪着嘟嘟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你不懂，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不知道身为血族有多么痛苦！你不知道血族身上背负的到底是怎样的诅咒……”那犽说着，怒火渐渐被悲伤熄灭，他放开了抓着嘟嘟衣领的手，“呵呵”地笑了起来。
他说：“你怎么会懂呢？不过是个人类罢了。就算是戒，也是在变成吸血鬼以后很久才了解的……”
嘟嘟方才被那犽的悲伤感染而产生的愧疚在他听到那犽说起戒的时候瞬间就被愤怒和他自己都未察觉的不甘心掩盖了。
——没错，我不懂。我只不过是个替代品罢了！我只不过是个人类罢了！怎么会懂吸血鬼的事！
嘟嘟恨恨地推开了压在他身上的那犽，就要往外走，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充满了自嘲意味的笑声，“哈，都这样了，还是没有眼泪。难怪死后只能变成尘灰。”
嘟嘟并不知道以往那犽装哭时的泪水其实都是眼药水，还以为那犽的眼泪一向是说来就来的。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冷冷地笑了一声。
就在这时，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让房间里的两人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循声望去，那犽和嘟嘟都看到：苍炎正在窗外爪子抓挠着玻璃。
嘟嘟见过苍炎，那个时候是那犽在跟它一起玩，他一直以为苍炎只是一只毛色为火红的稀罕的猫，此刻看到它脚上有着燃烧的火焰，飞在空中，顿时愣住了。
倒是那犽，一下子就察觉到了异样，慌忙站起来，直接从沙发上跨了过去，打开窗子放苍炎进来。
苍炎一进屋就跃到了茶几上，用爪子拍了拍杯子旁边的桌面，说：“倒水。”
原本就诧异地嘟嘟看到这只诡异生物居然开口说话，已经淡定了。那犽不耐烦地接了半杯水放到苍炎面前，焦急地问：“怎么会只有你自己回来？云错呢？你不是她的使魔吗？她发生了什么事？”
孰料苍炎舔了舔杯子里的水，居然抬起眼来瞥了那犽一眼，反问道：“你才是，怎么这么弱？”
那犽被苍炎这么一问，顿时哑了声。苍炎似乎也并不在意他的答案，方才在窗外，它已经看到了发生的事，也不过问，只是跳到沙发上，蜷起来，说：“云错去失落之地了。方才感觉到她把银牙杖召唤了出来。我来看着你们，不让你们干傻事。”
“银牙杖？”那犽惊声叫了出来。跟在云错身边这么久，他只见过一次那叫做银牙杖的武器，就是云错消失的那天。室内的气氛顿时压抑了下来，比起之前更为压抑。
嘟嘟虽然不知道银牙杖是什么，但是从那犽的反应中也能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沉默了一下，在一边坐了下来。
所以，云错从失落之地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无比低迷的那犽和嘟嘟而苍炎正趴在沙发上睡觉。感受到云错回来，苍炎蜷在身体里的猫样嘴巴诡异地咧了咧——它早就感受到云错的银牙杖已经收回到了异空间，却故意不说，让这两个别扭孩子以为云错一直在战斗。看两个小孩坐立不安，这感觉，怎一个爽字了得。
那犽的嘟嘟的矛盾在云错归来之后解开了不少。
当云错以空间转移之术出现在房间里的时候，那犽一愣，突然跳起来扑进了云错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嘟嘟并不擅长表达感情，只是观察着云错的气色，发觉她虽然有些疲惫，但并没有受伤的迹象，也就放了心。
而这个时候，云错却揉着那犽柔软的头发说：“嚎什么嚎，你个吸血鬼，又不可能有眼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