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儿,国师大人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长宁公主天生是个好奇宝宝,啥都感兴趣。
叶殊皱了皱眉不知该不该说,半天道:“师父回苍落山了,可能是派中事务,很快就回来了。”
长宁公主哦了一声并不在意,又转过头跟八皇子季文岚热烈地讨论着上次看的皮影戏里哪个人物最好玩。
叶殊随便拿起本书翻开来看着,忽然间感觉旁边人影一闪,叶殊抬头,原来是季文卓来了,默不作声地低着头坐在椅子上。
今天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难得这个混世魔王竟然来得这么早,不光来得早,还安安稳稳地坐在那里这么乖巧。难道是转了性子了吗,不知道是真的这么乖还是又在想着耍什么花招。
叶殊淡淡扫了一眼,低下头接着看书。
季文卓虽然才刚刚六岁,却是长得身量颇高,只比十皇子季文峰矮半个头。身形瘦瘦的颇为灵活,一双乌黑精亮的不大的小眼睛看起来就透着股聪明劲儿。
往日里只要季文卓一到,文曲殿上就没有一刻消停的,没有哪个见了他不头疼。一会儿揪揪这个的头发,一会儿又不小心把墨汁甩到了别人身上,一会儿渴了要喝洞顶乌龙,一会儿又嫌风吹着头疼要搬个屏风挡着才舒服。
叶殊也不是没遇见过调皮捣蛋的臭小子,但是要说起混账来还真是跟季文卓没得比。谁让人家是皇子呢,你再混账能随手就摆上来十多个随从排成一溜当屏风使吗,你再调皮敢随随便便牵着头豹子四处遛狗玩吗。
众人都是对季文卓避之不及,就连向来热情的长宁公主见到他也头疼。清和倒是脾气很好,只要他没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都不会呵斥他。
今日里季文卓一来就静悄悄的,连随从都没带,众人都是一阵诧异,不过想到没事还是少去招惹那个小祖宗,大家都各忙各的,也没人搭理他。
季文卓默默地坐着,刚刚一路急急地跑了过来,剧烈地活动了一番,却还是浑身冰凉,出了一身的虚汗。微微侧头瞟了叶殊一眼,只见叶殊正看书看得专心。
季文卓咬了咬嘴唇又低下头来,两只手捏起来又放下,放下了又捏起来,两条淡淡的眉毛紧锁着,看上去愁绪满腹的样子,再无平日里的吊儿郎当。
叶殊翻着书慢慢地看着,丝毫没有感觉到季文卓在一旁不时不时地看她,眼里满是焦虑。
抬手又翻过一页书,叶殊正准备接着看这本游记的下一个故事是讲的哪里,忽然间感觉袖子被猛力地一扯。
叶殊抬头一看是季文卓,就知道他是不会那么安分的,抽手扯回了袖子,懒得搭理他。
可是季文卓却怎么也不放手,死死扯着叶殊的袖子,小脸憋得通红,低声道:“出来!”
叶殊一阵蹙眉,不知道这个混世魔王又要搞什么名堂。季文岚转过头来好奇地看着他们,季文卓看上去更急了,拉着叶殊就往外走,叶殊一时不查被他拉了个趔趄,只得跟在后面和他出了文曲殿。
季文泰听到响动声也转过头来,看到季文卓拉着叶殊走了出去,眉峰微蹙,一时就要站起身来,却又顿住了,慢慢转过身低头接着看书,只是书页摆着,好久好久都没再翻动过。
季文卓拉着叶殊一阵急走,还全是些偏僻的小道,叶殊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疯,不由得恼怒起来:“站住!你到底想干什么?”
叶殊大力地一甩手抽回了袖子,季文卓到底还是年幼,被那力道带的差点摔倒。
季文卓站稳了身形,四周张望了一圈,只见正是文曲殿西边的御花园竹林,四下里一片幽静,不见一个人影。
叶殊倒是不担心季文卓会起什么歹心,毕竟他不过是个六岁小孩,再说了,有萧洒在,他也不会让她出事。
“你到底想干什么?”叶殊不耐烦道。
季文卓后退了几步以便不用太仰着头看着叶殊,两条淡淡的眉毛紧锁着,嘴角抿了抿又抿了抿。
叶殊等了半天见他还是不说话,真是懒得搭理他了,不客气道:“没事我先走了。”
说完就转过身往回走。
“等等!”季文卓急声道,又冲上来拉着叶殊的袖子。
叶殊真的是生气了,正在考虑要不要让萧洒出来把这个烦人的小屁孩揍上一顿。
“国师大人、国师大人今日不来上课了吗?”季文卓憋了一会儿,小声问道。
叶殊不由得一愣,搞了半天他就是为了问这个?混世魔王什么时候这么爱学习了?
“师父今天有事不来了。”叶殊还是没什么好气。
季文卓又皱起了眉头,仰头看了叶殊一会儿,又移开视线看着旁边,嘴角紧抿着,微微地发颤。
叶殊也看出他不对劲了,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了?”
“国师大人是回苍落山了吗?”
叶殊点了点头忍不住皱起眉来,他是怎么知道?一丝担忧忽然间涌上心头,叶殊疑惑地看着季文卓。
“国师大人。”季文卓又抬头看了叶殊一眼,又转开头,两只小拳头紧紧地握着,“国师大人有危险,你想想办法救他吧!”
终于把话说出口,季文卓出了一脑门子的汗,浑身微微地发颤,像受了什么惊吓一样。
叶殊的心跳漏了一拍,瞬间又突突突地狂跳起来,血液奔腾着上涌,一丝丝不祥的预感挤压过来,巨大的恐惧感笼上心头。再顾不上季文卓了,也顾不上去深究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叶殊发力狂奔着,她要去找师父,她要见到师父,现在,立刻,马上!
季文卓看着叶殊狂奔而去的身影,暗暗舒了口气。一阵凉风吹过,竹林间叶子沙沙地响,季文卓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冷颤,这才发现浑身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短短的一个早晨,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对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来说,太艰难了。季文卓浑身脱力一般跌坐在地上,背依着一株粗壮的毛竹低低地啜泣起来,一边不断地伸手抹掉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