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得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总要轮流转,可是现在看来季文宣这个太子之位还真是稳坐起来当仁不让了。众人一时间感慨多多,几家欢喜几家忧呀,一时间那些看向季文宣的眼神不由得又恭敬起来,更掺杂了一丝敬畏。刚失势没多久,这么快又上了风头,这个看上去软绵绵的太子殿下,说不定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人物,以后可少不得得防备着点。
季文宣默默站在一旁,低头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灯火,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苦笑。
六皇子季文泰暗暗沉了口气,抬眼看着无边的夜色,墨色的眸子一片深遂的沉寂。
观星仪式结束了,众人纷纷恭送御驾,然后相互答礼了一番三五作伴或是踽踽独行着四散回府了。
彼时太子东宫里还掌着灯,姚月儿和谢婵李静书三人齐齐坐在大厅里,焦急难安地等待着季文宣归来。早间突然传来了旨意,说是要季文宣一起去参加观星仪式,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没见人影。
姚月儿是个坐不住的人,站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儿子还不见回来,气呼呼地哼了一声在大厅里走来走去。
谢婵坐在一边的软榻上也是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姚月儿走来走去地晃得她眼睛都花了。
“姐姐,过来坐下慢慢等吧,皇上召见殿下必然是有要紧事,不会有危险的,姐姐别心急。”谢婵细声安慰道。
“是呀,殿下不会儿一定会回来的。”李静书也附和着。
这时一个粉衣小宫女脚步匆匆跑了进来,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小声道:“禀告主子,宫门那里还有侍卫把守着,奴婢出不去,跟他们打听二殿下的消息也没人答应,奴婢无能,请主子责罚。”
姚月儿走到正中椅子上气呼呼地坐下来,手一拍椅背愤愤道:“太过分了!囚禁我们就算了,连个消息都打听不到,真是气死个人了!”
谢婵一看姚月儿又冒火了,轻轻走到旁边倒了碗温温的茶水温声劝慰:“姐姐别生气了,没必要跟些下人计较,当心气坏了身子。”
“我看那些个下人也太猖狂了些,连打听个消息都不搭理。怎么说我们都是做主子的,可他们一点都没把我们放在眼里,要是放在以前,看他们这么势利,我一定饶不了他们。”李静书撇了撇嘴,满脸的怨色。
“好了,静书也别说了。”谢婵看了李静书一眼,一脸的无奈。
就在三个女人絮絮叨叨的时候,外面一个青衣小太监急急前来通报道,二殿下回来了。
季文宣回来了。三人闻声顿时一喜,悬挂了一天的心终于放下来了,连忙急急拥出殿外。
只见季文宣玉带束发一袭淡金墨纹蟒袍缓步走来,一见她们三个出来了,顿时微微一笑。
姚月儿欢喜地扑了上去,拉着季文宣的手上看下看,见他果然完好无损,没有受伤,没出什么事,这才放下心来,又扑到季文宣怀里嘤嘤地哭泣起来。
季文宣无奈地笑了,抱着姚月儿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边细声安慰着:“月儿怎么了?哭什么呀,你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好了,乖,不哭了。”
谢婵刚刚还一脸的欢喜表情,此刻却感觉苦苦的满是酸涩。迈出的右脚又缓缓地收了回来,看着季文宣低头一脸的温柔哄着姚月儿,心下不由得酸酸的,默默地福了一礼转过身走了。
李静书不屑地瞥了一眼低低哼了一声,也转过身跟着走了。一路上絮絮叨叨地姚月儿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谢婵一句都没听见。只是满脑子里都是季文宣那张温柔似水的脸庞,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他也能这样看自己一眼?
从小就生活在哥哥的阴影之下,谢婵从来没有为自己的美貌感到过自豪,反而是深深的自卑。因为哥哥长得太美了,人们总是传说着谢家大公子禀稀世姿容,却从没有人提起过谢家还有位美貌的大小姐。哥哥的美光华璀璨,相比之下,她不过是墙角边一朵默默无闻的小野花,从没有人会在意。虽然父母很宠爱她,虽然哥哥很宠爱她,可她还是自卑,自卑自己的平庸,自卑自己的无能。
所以年初里一听说宫里要选太子妃,她就吵着闹着要报名参选。或许在她心里,不过是想要离开哥哥,天涯海角,无论哪里,只要不再站在哥哥背后的阴影里就好。她也渴望拥有一丝阳光。
有时候想起来,她也会觉得很愧疚,觉得很对不起哥哥,必竟哥哥是那么疼爱她。哥哥也许永远也想象不到,他万般疼爱的妹妹,每天心心念念想要的,竟然是要离开他。
可是如今进宫了,离开哥哥了,可她依然不快乐,可她依然很自卑。这里没有哥哥了,可是这里还有姚月儿。姚月儿是那么一个活泼开朗,灿烂明媚的女孩子,那么惹人爱。她吸引了二皇子殿下所有的目光,所有的温柔,所有的怜爱。
从进了这个东宫起,二殿下就从没有对她亲近过,总是那么的客气,总是那么的拘礼,生生的疏离。看着姚月儿哭着笑着和二殿下嬉笑打骂,调皮犟嘴,看得她好生羡慕。多想也任性地趴在他的怀里撒娇耍赖,发一发小脾气,看他宠溺的笑,听他佯装生气的呵斥,让他捏自己的小鼻子,闻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可她从不敢。
她怕他不喜欢她。
淡淡的月色静静笼罩着这个纷纷扰扰的世间,笼住了欢喜,笼住了烦忧,还有淡淡的哀伤,一如这淡淡的月色,在这巍巍的深宫里,淡淡的,杳无声息。
风渐渐地小了,东宫里高燃的烛火也一一地熄灭了,四周一片黑暗,归于宁谧的沉寂中,只是今夜远远还没有结束。
上书房里御案旁的仙鹤点水黄铜烛台上两只白色逐日大蜡烛灯芯高燃着,烛火摇曳,照着元武帝的侧脸忽明忽暗的。